田老太婆更怒了:“你还有脸叫我娘,你心里哪有我这个当娘的,还没到数九天,你们就烧柴禾,柴禾就那么点儿,现在烧了,数上九怎么办,你是打算冻死我这当娘的!”
田橙坐起来,可能刚才出去吹了风,现在她只觉得头晕眼花:“奶奶,还没到数九天,我们是不该烧柴禾……”
没等她说完,田野就颤颤地接了口:“是,是我去拿的柴禾,不,不怪我姐,我自己冻得不行,奶,奶奶你别骂我姐。”
田老太婆都气笑了,伸手就打田野:“你个小崽子可能了啊,还学会偷着烧柴禾了!”
宋秀致上前一步护住田野,巴掌落在她的身上。
田野吓得一个哆嗦,田橙握住他的手,对弟弟笑了笑,转头对田老太婆说:“奶奶,您别打我娘,我知道不到数九天不该烧柴禾,可我看正屋里前一个月就烧上柴禾了。”
田老太婆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如何说才好,她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田橙,这死丫头片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跟她顶嘴,看来前晌那顿打,还是打得不够狠。
老太婆在宋秀致面前还是要装一装的,她没动手打田橙,只是霎时爆发出一阵哭喊:“我们正屋那是没办法!你爷爷有老寒腿,金枝写字怕冻手,你们克死了你爹,满身的晦气,留你们在这家里,还是看在我那死了的满仓面子上,你们还有脸偷着烧柴禾!”
“奶,你要这么说,咱们就去公社大队掰扯掰扯,我爹是为了救人牺牲的,和我们克不克人的可没什么关系,你这是封建迷信,污蔑烈士家属!你还打我娘!”田橙说。
宋秀致和田野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女儿(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了?直接就敢跟老太婆顶嘴,她不怕挨揍吗?
田野缩着脖子,眼神飘忽不定,瞟着炕上的烂棉花套子,思忖着一会儿奶奶再打人的时候,他挡在姐姐前面,把棉花套子裹在身上,是不是就疼得不那么厉害。
可家里就这么一床破棉花,万一被奶撕破了,就没得盖了。
“我打你们怎么啦,长辈打晚辈一下,能掉一块肉啊,你们算什么烈士家属,我才是烈士家属!一个外姓人,也配称烈士家属!”
“奶奶,我和姐姐都姓田,都是爹的亲儿女。”鬼使神差的,一向在奶奶面前怂得要命的小田野,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田野向来以自己的父亲自豪,以自己是父亲的儿子自豪。
成天被奶奶洗脑,说大房一家人克死了父亲,可那不是她们自己愿意的,他也希望父亲好好的,经常给他寄钱寄吃的,寄衣服,偶尔回来探亲的时候,还把他放在肩膀上坐着。
父亲的肩膀好宽的,他长得那么英武俊气,对娘和他们姐弟笑起来的时候,跟家里所有人都不一样,爹脸上是那么的和气。
如果可能,他宁愿自己死掉,也不要父亲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