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丫就多了个心眼儿,上工时假装肚子疼,半路跑回家,这才发现,她千辛万苦养的,准备给孩子吃饱肚子换新棉袄的蝎子,被田老太和田金枝拿到供销社卖了!
再看看屋里,田丰收给娘和妹妹哄着灌了二两酒,躺在炕上睡得人事不知,嘴角边还流着哈喇子呢。
方大丫都快气死了,她每天出去挣工分,家里两个孩子,招弟大些,也出去挣四分的工分,来弟小些不能挣工分,可家里的家务,喂鸡喂猪洗衣做饭扫院子拾柴禾,哪一样不是来弟做的,田老太母女俩什么都不做,还偷她和孩子辛苦养的蝎子!
“……橙子啊,我算是知道了,这家就是个无底洞啊,你和你妈分出去,可算分对了,像咱们这样的留在家里,就是给人剥削的命,那旧社会的地主老财,收租子的时候还给人留一口活命粮呢,你奶奶这样,真是不让我们活了呀!”
方大丫坐在地上,胸前的衣服全湿透了,鼻涕眼泪糊了一大摊,根本就没有形象:“我们一家子忙了好几个月,黑夜都起来几次给蝎子喷水,她们娘俩是看着长大一个卖一个呀,一个大蝎子都没给我留!”
众人听得嘴角直抽抽,以前都说田老太偏疼老三家和田金枝,就拉着大房受苦,补贴老三家,现在看来,她连老三家也不偏,只偏着田金枝一个。
“我,我,我要分家!”方大丫抓着办公桌的腿站了起来:“支书,我要分家!再这么下去,我们真没活路了!”
“你休想!”田老太恨得直嘬牙花子,方大丫迟不闹早不闹,这是趁着田橙回来,联合起来要整她这个长辈呢。
方大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一张巧嘴特别会说,以前她能靠着一张巧嘴哄着老太太,从老太太手里骗吃骗喝,现在自然也能用这张巧嘴说出理来。
“娘,你就饶了我们吧,今儿我就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说开,你偏着金枝,原本我还能忍,毕竟金枝都十九岁了,说不得有合适的对象马上就能嫁出去,可这马上就能考大学了,金枝要是考上大学,这一大家子就得勒紧裤腰带供她上大学,要是她考不上,说不定得一直供到她考上为止……”
方大丫满脸是泪,话却说得清楚利索头头是道:“要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吃苦,我也认了,可现在大家伙儿看看,金枝每天吃的细粮,招弟和来弟连粗粮都吃不饱,饿着肚子出去掀蝎子,还……”
“放屁!”田老太打断了方大丫的话:“两个死丫头片子吃什么细粮,饿不死就行了!”
田橙插话,语气温和:“奶奶,我姑也是死丫头片子。”
“你敢骂你姑死丫头片子,你是想挨打了你,你姑和你们能一样吗……”话说了一半,田老太发现室内众人的目光有些不对,讷讷地改了口:“金枝不容易,你们让着点她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