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毕竟旒师兄是旒师兄嘛。
——师兄之豁达,玄霄难及。
他笑……他笑不是因为他开心吗?因为高兴,因为快乐,所以才会笑出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像现在一样,疯魔而癫狂。
意识似乎清醒了些微,冕旒勉强看清了面前这个人的面目……威严,冷厉,菱角分明眉飞入鬓,好一派王者气度。
“嬴……政……”
嬴政周围的宫人吓得一颤,赵高更是下意识想要大喝一声大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赵高不敢,李斯更不敢——因为那双金红色的眼睛是如此的冷酷和无情,因为他眉心上的赤色印痕宛如烈日阳炎,灼烧灵魂。
一个人怎会给人这般极端的两种感觉?
那蓝气宛如清泉流水,那红气宛如地狱烈焰,神魔神魔,这个男子,聚集了神与魔之息,介于神魔之间。
“朕在问你,皇冕旒,你究竟为何而笑。”
——为什么笑?心中是这样的难受,明明、明明一点都不想笑的……
“我……”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嘶哑,但是那想要毁灭一切的疯魔癫狂却随着他的声音而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身体中力量的再一次增强——哪怕只是一点点,但是第十重的一点点,都是足以睥睨神魔的力量。
如果说他因为大意被玄霄重伤,那么如果是现在的他去,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让当时的玄霄伤到半分。
原来这就是……那个人告诉他的,《红世决》修炼到第十重仙魔之境的“双九之日”,一年一度,度不过便疯魔癫狂堕落致死,度的过就是力量的再度增长,别无选择。
不想笑,就不要笑。为什么要强迫自己?他是皇冕旒,就只是皇冕旒而已,何苦……要做不适合自己的事情?
“嬴政陛下……谢谢你……”红蓝之气依旧在,无风自动的衣角翩跹飞舞,金红的眼睛恍若神魔。但是这一次,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却消散不少,冕旒的神智清醒,他努力平复体内灼烧的阳火与阴毒,声音都痛的有些发颤:“皇冕旒……无事。只是功力大涨,一时有些 ……控制不住。”
嬴政淡淡道:“真是问你为何而笑。”
冕旒沉默片刻,涩然道:“因为不甘。”
“为何不甘?”
“因为我不够强……因为我不够强,所以做不了……任何事……”
嬴政看着那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殿宇,冷哼道:“这样的力量,也会不够强?”
“在仙神面前……远远不够……”冕旒道:“所以,哪怕再痛……我也要……变得更强……”
嬴政问:“修仙都是像你这般?”
冕旒摇头道:“我只是走了最快的……捷径。陛下可知……我今年已经有七十多岁?”
嬴政微微一惊。
“可是我这般的年纪,在修仙一途之中,不过幼如稚子。但是我的力量,却已经列于仙神之位。”冕旒道:“陛下,你做不到。只要你不放弃地位放弃一切,那么,就做不到。”
“呵。”嬴政却是一笑:“皇冕旒,你又为何帮朕?”
冕旒道:“因为您是我敬佩的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呵——”嬴政不知在笑什么,即使是李斯也不懂。但是他确实并且笑得很开心:“西南有一地,其地有一族,其庄名为隐,其主曰孔及,据说乃孔子后人。叶孤城替朕前往隐族替朕……呵,皇冕旒既然不愿再呆在这里,便离开吧。”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心中杀意依旧不散,也可以发泄一二。”
奇异的,冕旒竟然听懂了嬴政的意思。
——血洗整个孔家隐族吗?
冕旒道:“可否借剑一用。”
嬴政顿了顿,他解下腰间佩剑,扔给了冕旒:“朕的饯别之礼。”
赵高几乎要失声尖叫了——那可是纵横!
当世名剑之中,排名第一的纵横剑!
那是嬴政的佩剑!
冕旒自然不知,应该说即使是知道也不会在意。哪怕是属于嬴政的天下第一剑,在冕旒眼中都不算什么的——那毕竟是凡兵而已。在自身拥有的香雪海和见过羲和望舒之后,他又怎么会在意一柄人间凡铁?
但是这依旧是一柄好剑,比云天青铸造的那把好千百倍。
并且,是千古一帝所赠。
冕旒微微一愣,他握紧手中纵横宝剑,哑声道:“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