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的高句丽人如临大敌,惊疑不定的看着城下的隋军。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隋军并没有马上攻城,而是有两骑缓缓策马行了过来。距离城门还有一箭之地,拉住了马头,马上之人正是杨戈与余老三。
乙支建凝视着下面的人,哼了一声道:“隋军搞什么名堂?莫非还想来劝降我等不成?”
他这话却没得到渊少支的回音,诧异下转头看去,却见渊少支面色青一块白一块,眼神飘忽不定,竟似不敢再看下面的来人。不由得对他生出一丝鄙夷,大对卢居然派这等胆小鬼前来监军,真是个笑话。
“上面人听着,我大隋此次征讨高句丽,尔等识相的速速献城投降,如若不然,……” 杨戈高亢的声音在城头上回荡,其声音浑厚有力,在城头上的高句丽士兵的耳朵被震的嗡嗡直响。
乙支建放声大笑:“哈哈,尔等有本事尽管来攻城就是,那么多废话!”
杨戈接下来的话却是对渊少支而言:“渊大城主,别来无恙啊。上次承蒙你亲自送我等离开,我还没好好谢过呢。这次相遇,倒是你我的缘分。哈哈”
渊少支神态尴尬无比,他根本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遇上了老对头。当日他还是新川城城主时,被杨戈带着人生擒活拿,迫不得已下帮着杨戈等人杀了不少高句丽士兵,又送出了不少物资,这才换了一条性命。
乙支建看着渊少支如此模样,心中顿生怀疑,脸色就沉了下来。渊少支看见乙支建以及他后面的军官脸色不对,支吾道:“渊将军,切莫听隋人胡说。”
这时候,城下的杨戈添油加醋道:“渊城主,你我总算有过合作,也该知道我这人是讲诚信的。若是你献了新义州,这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的。否则的话,哈哈,看我隋军如此声威,等灭掉高句丽时候,恐怕你渊城主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你可要想明白了。”
渊少支本就是个纨绔,看到这一次隋军来势汹汹,心中早就胆战心惊。听到杨戈如此说话,不免心里面就泛起了思量。但随即注意到了旁边的乙支建面色不虞,遂勉强挤出个笑容低声对乙支建道:“休听他胡说,我乃是渊氏子弟,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乙支建半信半疑,对渊少支的名声他早有耳闻。像这样的纨绔子弟,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为过,但身边左右都是军士,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沉默不语。
渊少支看到这般情形,知道自己不说句话,恐怕再也说不过去,当下壮着胆子探出头去,冲着杨戈高声喊道:“姓杨的,不用说那么好听,我高句丽兵强马壮,说不定,等到你们隋军再次铩羽而归时,莫要让你落到我的手中。”
话音未落,眼光里突然现出一点黑色闪电般速度直扑他的面门而来,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待要闪避,却哪里及得上那箭矢的速度,扑棱一声,已是扎到了他的发髻上。渊少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两眼一翻,竟是吓晕了过去。
城下传来杨戈的声音:“哈哈,这算是我们的见面礼吧。再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若还是坚持不降,那就休怪我们无情了。”
眼见杨戈余老三两人大摇大摆的回归本营,乙支建气的牙根发痒,抢过身边亲兵弓箭,只听得弓弦声响,一抹流星往杨戈背后而去,距离杨戈还有数步的距离,已是没了力气,落到了地面上,引起了隋军爆出一阵大笑,自然是笑他们不自量力。
一刻钟后,隋军号令四起,在金德柱的指挥下,高句丽俘虏团杀声震天,往新义州的城墙处冲了过来。在另外一侧,数千名附属军也无所畏惧的冲了上来。一时间,新义州城墙内外喊杀声震耳欲聋,一幕幕血腥的杀戮开始上演。
从上午到晚上,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如潮涌般,城墙下已是堆满了攻城士兵的尸体。而城头上,高句丽守军也死伤无数,好不容易撑到了晚上,等隋军鸣金收兵后,一个个筋疲力乏,瘫倒在城头上一动都不愿动。
如此攻势竟是持续了足足两日,新义州城头几度易手,但高句丽人知道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竟是拼着一股子精神坚持了下来。这新义州虽然看着摇摇欲坠,但好歹是防了下来。再反观隋军,这两日损兵折将,也是伤亡惨重,到了后来,也渐渐有些攻城无力,这攻势慢慢减弱了下来。
这一日天色刚放亮,乙支建就得到了守兵来报:城外隋军已经撤兵,去向不知。这才松了口气,想来恐怕也是因为这股隋军耐不住伤亡,又没有攻城的绝对实力,也只能退兵了。消息传开,整个新义州欢声笑语,但乙支建却是不敢放松警惕,派出了几波斥候,前后打探并没有察觉到隋军的下落,这心里仅存的担忧也一扫而空了。没有了外患,这内忧却是让乙支建又有了一些困扰。
这几天,渊少支并没有参与到防守中来,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悍勇之辈,撞上这等阵仗,早就躲了起来,哪里还敢现身到战场的第一线。但这么一来,却是生出了不少风波。
那日杨戈在城下所说的话,不少高句丽军士都听得明白,知道这位渊少支渊城主居然曾经投降过隋军,对他自然就没了以往的敬重,更有甚者对他竟是起了疑心,生怕他到时候重蹈覆辙,再次投降隋军。这些人当中,就有几个乙支建的心腹大将。
乙支建心中隐隐也有些芥蒂,于是暗中派出了人手,竟是将渊少支牢牢看住,恐防有变。渊少支虽然不成材,但好歹也是渊氏子弟,当察觉到这些情形后,也甚是恼怒。要不是外面还在厮杀,恐怕这个渊少支早就拂袖而去,再不肯受这窝囊气了。
当得知隋军已经退走后,渊少支立马来了精神,与乙支建争执不休,就要为自己的遭遇讨个公道。乙支建哪里肯让步,话里行间嘲讽不断,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作奸细了。但这时候渊少支却又不敢独自出城,这该死的隋军虽然退走,但谁知道会藏在什么角落呢。万一他出去正好撞在了人家手里,那可是要万念俱灰了。
当天晚上三更时分,整个新义州陷入了一片寂静。这几日连续的攻城大战,高句丽士兵早就累的疲累不堪,除了几队巡逻的士兵之外,其余的军士早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就是那城头上的巡逻守军,也时不时的张大嘴巴,摇摇晃晃的丧失了应该有的警觉。只有城楼上的两盏气死风灯兀自孤零零的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城头上的守军却没有发觉,就在距离北门城墙五百米左右的距离,有一群群黑影伏在地面上,在夜色的掩护下与地面融成了一体,缓缓的往前挪动着。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那些黑影已是靠近到了城墙下面。
这时候城头上正好转过来了一队五名巡逻的士兵,正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转了过来。当听到几声夜枭的叫声后,巡逻的军士中,靠后的两人对视两眼,突然骤起发难,几声低不可闻的声音消逝后,三具守军的尸体被缓缓的靠倒在城墙一角。
城墙下面,最前面的十多条黑影从怀中掏出一盘盘的钩索,默不作声的甩了出去,一根根钩索已是套上了城墙的垛口。随即那许多黑影在城墙上那两名军士的掩护下,沿着钩索,宛若猿猴般的爬了上去。
最先上去的十多名黑影与那两个军士会合后,竟是大摇大摆的往城墙另外一头走了过去。在淡淡的月光下,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赫然都是高句丽军士的服饰。而剩余的黑影陆续攀爬上来,又很快消失在新义州城内。
城楼之上,胡刀将钢刀缓缓的从最后一名巡逻士兵的身上拔了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为了今天晚上的这次行动,他们早就制定了计划。
早在前些日子,杨戈已经派出了不少人手,装扮成从鸭绿江逃窜回来的溃兵,果然不出所料,新义州的乙支建将这些溃兵尽数收留了下来。经过这一段时间,这些隋军奸细早就探查清楚了城内的所有布防情况,以及粮草辎重等重要所在。
为了迷惑守军,杨戈特意主导了两天的攻防大战。虽然死伤不少,但杨戈并没觉得可惜。
那些人都是原来高句丽的俘虏以及附属军,其中本就存在不少首尾两端的家伙。通过一场攻城大战,能生存下来的高句丽人以及那些各族士兵,恐怕就再也不会生出异心了。这就好比投名状相仿,在他们心理上牢牢的刻上了一种永不能磨灭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