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世是八二年正月初九生人,不知道如果父母真的还在,他们现在是否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吗?母亲当年生他时难产大出血,也就是那一年烙下了病根儿,在他六七岁的时候丢下他走的。那这一世,如果母亲还在,还会不会有危险?
徐根宝越想越乱,心乱如麻,他曾经设想过这一世身份已然变换,要远远的躲离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此生此世再也不会踏进这里一步,他怕万一他们还在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会不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但肠硬心软,思念化疾,如果自己真的不来这里看看,他又担心他们过得到底怎么样,身体好吗?过得好吗?母亲的病到底如何?老实的父亲是不是还会被二叔、三叔欺负?所有的这一切,徐根宝都放不下,反而担心愈烈。
就在刘兵开车过来的路上,徐根宝说完就立刻又后悔了
,可不过这次如果真的不去了,却又不知道又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不受控的两条腿不听使唤的拖拽着踌躇不决的徐根宝向破门楼里慢慢的走去,纵然他徒劳无力的挣扎,却也控制不住那颗徘徊不定的心。
破门楼是青砖堆砌的,破旧灰黑的大木门早已衰败不堪,门上贴的两尊门神却依然威风凛凛的瞅着他,两边鲜红的对联儿不知被哪个调皮的孩子撕扯去了一大半儿,门栓上拴着的一条红布条无聊的舞动了几下,仿佛是向徐根宝打着招呼让他进去。
隆冬的午后,院子里很安静,正天井当院的那颗齐腰粗的梧桐树依然还在,梧桐树前方不远处的斑驳锈渍的压水井依旧矗立在那里,水池子里还残留着谁家刷洗后剩下的残羹冷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只母鸡正在悠闲的围着水池子不是的探头品尝着美味。
吱呀一声,东厢房的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老头,手里拿着几个面人儿,正在外面一辆破架子车上用稻草炸成的栅子上插着。
“张爷爷?”徐根宝看见老头激动地忘乎了所以,惊叫了起来。
“嗯?”老头听见有人喊叫,不由得愣了下,盯着梧桐树下的小男孩儿皱了皱眉:“是我啊,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我,我,认识......我......”徐根宝忽的打了个激灵,身子猛地一震,脑子忽然间清醒过来结结巴巴的说到:“我认识你,张爷爷,你,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后红井胡同最东头那边的,买过你的面人儿!”
张爷爷听了小男孩儿的话,咧开嘴笑了:“呵呵呵,难怪呢,瞅着你眼生,小爷们儿你是过来买面人儿的吗?想要几个,爷爷给你拿!”
徐根宝脑回路还没转换过来,疲惫不堪的应付着:“我,是,噢,不是,我,我没带钱。”
“没事的,爷们儿,来,爷爷送你一个!”张爷爷笑呵呵的把手里的一个孙悟空踏着五彩祥云的泥人儿递给了徐根宝。
徐根宝只得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接过了面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