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新的战力的加入,原本苦苦支撑的众人一瞬间的反扑使得战局顷刻倾轧。
半兽人很快便溃不成军,败退而去。
待到敌人走了个干净,整片惨烈的战场才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那的确是一片令人感到可怖的尸山血海。有本该每日出湖捕鱼,辛勤劳动却幸福快乐的长湖镇人;有本该挥动石锤,锻造铁具却满足安逸的小矮人;有本该高声歌唱,纵跃林间而寿命悠久的精灵……
他们如今躺在着混乱肮脏的战场,心脏停止搏动,温热的躯体渐渐冰冷。
弗丝缇娜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仿佛是被一只巨手牢牢攥紧心脏,窒息又绝望,让她透不过气来。身体的疲惫与心灵的沉颓,双重紧紧压牢了她整个人。
这就像当初矮人们为夺回城邦与半兽人展开的那场战役,惨胜过后,他们没有盛大的庆祝晚会,只有徘徊,迷茫,战场上剩下来的寥寥无几的人,心中劫后余生的喜悦淡得几乎快要感受不到。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们接二连三倒在地上,失去生息。
弗丝缇娜踏着凌乱的步伐逡巡着整个战场,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往营地走去,她瞥过一眼,却不曾停下脚步,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接着她看见一抹熟悉的纤细高挑身影。
塔瑞尔半跪坐在地上,垂着脸颊,耳畔淡红色顺直长发从削瘦肩头簌簌滑落遮蔽了视线。
弗丝缇娜停下步伐。
她的直觉告诉她,或许有什么人,离开了。
还能有谁呢?
模糊的记忆中闪现几点温暖的橙黄色光泽,霍比特人矮小温暖的地洞中,曾经的她一把抄起玻璃杯掩在唇边,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矮人……她当时……想的是什么来着?
噢……
她在想,为什么塔瑞尔会喜欢上他。
为什么呢?
可惜,这个问题她现在已经再也不会说出口了。
所爱之人的逝去究竟该有多令人肝肠寸断?
互生情愫的两个人,还没等到爱情开放,那朵花苞就已经悄然凋零。
不过,种族的差异注定了他们爱情的短暂。而如今,死神突如其来的降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就让精灵永远记住这份甜美而苦涩的爱恋,或许在她一生中,偶尔凝视远方,还能回忆起对方的模样,在脑海中细细勾勒爱人的微笑,至少,还能爱意如酒绵延悠长。
那一瞬间,过去对于塔瑞尔全部的偏见与不满如同潮水褪去。
弗丝缇娜终于迈动步伐,走上前去。
“塔瑞尔。”
精灵没有回答,只是俯下/身,长发散落在对方渐趋冰冷的身躯,目光温柔流连,褪去血色苍白的唇,无声息落下印在沾满血污的冰冷额头。
塔瑞尔没有落泪。
那对矮人兄弟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为了保护索林,终究还是献出了年轻而又勇敢的生命。
弗丝缇娜觉得,他们在死亡的那一刻,大概也是无悔的吧。
弗丝缇娜返回营地的时候,天空已经逐渐暗沉下来。
比尔博还没找到,弗丝缇娜稍显忧心地想着对方带了戒指应该无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派出去搜查的士兵一拨拨地出去,一拨拨地回来,她始终没有看见那个矮小而又灵活的身影。
第二天,她趁着守卫士兵不注意,悄悄跟着搜查的人跑了出去。
孤独的鹰呼啸盘旋在尸横遍野的战场,尖锐凄厉的鸣叫无端端生出一股压抑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