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密林到瑞文戴尔林谷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临近到达的时候,弗丝缇娜两人遇见了来自刚铎的宰相的儿子。这个自称波罗米尔的青年性格鲁莽但胜在直率健谈,而且显然十分为自己的国度而自豪。
他们结伴而行了一段短暂的旅程。
到达瑞文戴尔的时候,深秋已经将林谷浸染成了美妙的浓淡有致的金红色。弗丝缇娜无所事事四处闲逛着,最终她走进一片白桦林,意料之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野范围。
站在原地的暮星仿佛是察觉了什么,她猝然回头,微微露出了愕然的神色,“……弗丝缇娜?”紧接着她扬起温柔恬淡的微笑,“我猜你们就快到达这里了。”
弗丝缇娜停了停,踩着一地金黄枯叶朝对方走去,她抬起头四处张望着,真诚赞叹道:“这里很美。”
“是的。”阿尔温矜持地点点头,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用怀念的语气缓慢诉说着,“…这片白桦林是我与埃斯特尔初遇的地方,那时我走在草地上,听见他在唱《露西恩女郎》。而现在,这里却更像是后来的萝丝洛林,那长满了金色花朵的卡拉斯·德洪加德树林下,他一身精灵银白长袍,额间宝石璀璨夺目,他就这么大步朝我走过来——”
阿尔温的表情忽然温柔得不可思议。
“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是他了。”
“埃斯特尔…是上次那位…”弗丝缇娜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她惊讶地反问道:“他是人类吧?”
阿尔温点点头笑而不语。
“看得出来。”弗丝缇娜斟酌着用词,“你们互相爱着对方,胜过自己的性命。”
“你也同样爱着莱格拉斯王子。”
阿尔温沉吟半晌,忽然开口一语道破,不顾弗丝缇娜猝然讶异的表情,她脸颊上依旧挂着恬淡安宁的微笑,“……你的眼神,和我一样。”
“是。”
得到理由后,弗丝缇娜爽快地承认了。
“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一个精灵的吟游诗人。”她玩笑似的耸耸肩,“能使心中歌咏的对象出现在我面前。”
与此同时她抬起双眼,看见曲折的小径尽头走来一个轻盈修长的精灵身影。
“…还真是幸运,你看。”
弗丝缇娜强忍住笑意,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了莱格拉斯的胳膊,“你找过来的速度好快。”
“…你这都跑到哪里去了。”
莱格拉斯略带不满地抱怨了一句,想要伸手掐掐她的脸庞,却倏忽想起阿尔温的在场,为掩饰尴尬轻咳了声,同时默默地放下了手。
以美丽高贵而闻名遐迩的暮星公主见此轻笑一声,“还真是…那么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她俏皮地冲弗丝缇娜眨了眨眼睛,微微弯腰提起冗长繁复的裙摆往外走去。
“你怎么这样?”
“我做了什么……”
“别狡辩了我刚才都看见了…你就是想掐我脸…说过多少遍了…”
身后隐约传来的嘀咕声越来越轻,越来越弱最终完全消弭。阿尔温微微上挑唇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此时她已经走出了那片落叶纷飞的白桦林。
阿尔温想起当年那个冒失的年轻人,追在自己身后喊她‘露西恩!露西恩!’把她当作传说中的才出现的人物,如今他们却携手同往。
她忍不住低头望着自己脖颈上璀璨的项链,她抬起头将其握进掌心,牢牢的不松手。这就像她做出了那个选择后的内心,同样坚不可摧。
弗丝缇娜站在台阶最下端,微微扬起脸颊往上望去。小霍比特人毛茸茸的一头黑色鬈发动了动,他从上方探出一个头,“是谁——”
女精灵眨巴眨巴眼睛,紧接着陡然转过了身。
……或许现在相见并不是能算是个真正的惊喜。
她轻盈侧身掩入茂密草丛之中,弗罗多疑惑的眼神从她头顶扫过,他并没有发现精灵的踪迹,紧接着一个显得憨厚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就知道是你听错了。”黑发的小霍比特人含糊地应了声表示赞同,然后收回了脑袋。
弗丝缇娜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她觉得她应该去拜访一下十年未见的老朋友了。
不止弗罗多,还有比尔博。
到达比尔博住处的时候,弗丝缇娜有些踌躇不安。她与比尔博在这十年里并未有什么联系,偶尔几封信件也只有寥寥数行,诉说着自己一切平安并且问候对方。
可是她知道,比尔博在日渐衰老的同时,也在被魔戒日渐侵蚀。
平常时他依旧是那个和蔼可亲的老霍比特人,只有在面对魔戒时——
才会暴躁甚至疯狂。
那个戒指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整个中洲都因此陷入魔苟斯的仆人索伦制造的邪恶之中。他诱惑精灵们打造了许许多多的戒指,自己却悄悄依靠末日火山的烈焰打造了最强的一枚,也就是‘至尊魔戒’。这枚戒指是索伦的眼睛,它浸透了索伦所散发的邪恶,极其善于蛊惑人心,引诱对方走向堕落。索伦之后,没有人能成为它的主人,所有的持有者,都是它的仆人。在第二纪末索伦被斩下手指后,这枚魔戒便长期处于不知所踪的状态。
但谁都知道,早晚有一天,它还会出现。
六十年前,比尔博在妖精的洞穴里捡到了它,奇迹般的是,这个平凡甚至胆小的霍比特人心志却异常坚定,他作为魔戒持有者整整度过了六十年。霍比特人也会衰老,当岁月侵蚀了他的心智,他也渐渐不能再抵挡这样的邪恶。
弗丝缇娜才不管这些,她指尖微一用力推开虚掩的大门,佝偻而苍老的背影陡然落入视野,形状优美的银质烛台上蜡烛微微闪烁着亮光,霍比特人坐在烛光旁奋笔疾书。其实现在还并不晚,暮色还在天边晕染出一片金红,太阳在地平线尽头散发最后的光芒,而比尔博戴着老花镜眯着眼,继续书写着属于霍比特人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