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时,雾依然没有散。穹顶下的世界,好像被笼在了纱罩里,不明不暗,白白昏昏。
靠近苍山的地方,雾气更浓。雾气婆娑朦胧,缭绕着山林,其中伸出条满是稀疏青草的小路,沿着山脊,蜿蜒到山脚。
“进山只此一条路,据说是昔年寨民还能上山的时候,踩出来的。如今只能通过矮小的青草辨认。”姜白芷慨然。
小乙说:“这就像谢顶男人好容易长出的头发,全是发茬。”
白云裳说:“可是道路只有一段,到后面就全被草木覆盖了。所以,沈柏青他们才把这片林子称为五里雾。进去后人辨不清东南西北,狗嗅不出气味,罗盘也不起作用,就像是鬼打墙。多数人会兜兜转转,回到起点。”
对此,小乙保持了一向的乐观:“说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咱们带的补给充足,一路留下标记,总能找对路的。”
陈慧娟泼冷水道:“前路未卜,我们可没法骑马上山。如果你愿意扛着马包爬山,那我没意见。”
姜白芷说:“我同意小乙的看法。把马匹留下,我们四人分些行李,先上山再说。”
贾衮提出了疑问:“不需要留人看住马匹吗?没了马匹,我们怎么逃跑?”
“放心,我家花心通人性。没了狼群,她看得住其他马儿。”
众人取出应用之物,装进背包。背包是请陈慧娟找堂姐定制的现代款,造型差强人意,但胜在针脚细密、用料结实。
走了百来步,雾气明显变得厚重。晨雾似的,水汽很浓,白蒙蒙铺在路上、堆在眼前,把行人都牢牢缠住。行路就仿佛在雾里游泳,别说抬头辨别方向,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为防走失,六人用绳子把彼此拴在一起。慕剑儿原本和陈慧娟缀在后面,见小乙把绳头递过来,她的脑袋一扬,快步走到了前面。
白云裳冲小乙露出玩味的笑容,小乙耸耸肩,做无奈状。
以上的插曲,没有再发生过。在接下来的路程里,疲惫和彷徨挤走了他们所有的好情绪和坏心情。
山雾浸湿了他们的衣服和鞋子,好像山雾本身都具备质量,使他们感到双腿都比平时沉重。路上的野草疯长,已有齐腰高。姜白芷挥舞砍刀开路,但他已经渐渐迷失了路在哪里,不知道开辟出的新路是否还是古早的道路。更不必提那些蚊虫,搅扰得他们心烦意乱。
陈慧娟体魄最弱,早就累得气喘吁吁,扶着树干说:“不成了,让我歇会儿。我都不知道身上流的是汗还是水了。”
因为看不到树上的叶子,所以,陈慧娟也不知道自己扶的是什么树。只看得出树干漆黑,树皮呈鳞状,摸上去冰凉湿滑。这雾里,哪里不是湿漉漉的?
忽然,湿滑的鳞状树皮,飞快抽离她的手掌。陈慧娟手撑着树干,树干一动,她重心不稳,身体便踉跄前倾。
“啊呀——”她刚惊叫起来,漆黑的树干便卷住她的腰,将她拔了起来。所幸绑着绳子,树干没能立即把她拖进浓雾里。
小乙挨着陈慧娟,感到腰上系的绳子陡然收紧,猛回头看向陈慧娟,不禁惊呼出声:“蟒蛇!”其他人也都循着惊呼声看向陈慧娟。可不是一只海碗粗细、漆黑如墨、脑上生瘤的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