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也停了下来,没有乐声掩盖,那笑声大了起来,突兀刺耳,嘻嘻哈哈,放荡不羁,十足的邪魅淫笑,让人毛骨悚然。
轿里轿外的人都警觉起来,伸手牢牢按住剑柄,时刻准备迎战。这笑声一刻都未曾远过,飘忽不定,难以确定方位,安则清胯下的赤骥驹躁动不安,鼻孔嘶嘶作响,怕他突然发狂不受控制,索性下了马。
巷子里的风忽然微弱了,天上也不飘雪了,渐渐的,巷子两头涌来一片薄薄的白雾,渐渐的,越来越近越来越厚……
雾里夹着一丝刺鼻的硫磺气味,安则清抬臂捂住口鼻,连忙喊道:“捂住口鼻,雾里有古怪!”
张骁手中手帕?一系,遮去了他半张脸,从轿子底下拔出刀,护在轿子门口,俨然一副英雄救美的姿态。众人用各式各样的物品遮掩口鼻,腾出手来执剑将花轿团团围住。
渐渐的雾厚重起来,只能看得见脚下一条笔直的巷道,两旁的房屋都看不见了,渐渐的,可视范围缩减到十步……五步……再到只能看到自己的鼻尖……
这时,一道破空之声从头顶传来,一道黑影如惊鸿一瞥之势匆匆飞过,像是从这边的屋顶跳到那边的屋顶。
张骁大喊道:“头上,头上……”
文馨早已经掀掉盖头用来掩面,出了轿子执剑盯着头顶张望:“哪里?在哪里?”
张骁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文馨,喝道:“躲回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躲回去?文馨道:“要躲你躲!”
人人都在警惕着上空之时,忽然那道黑影又出现在正前方,几乎是擦着安则清的身子快速掠过,吓了他好大一跳,陡然激起一阵凉意,瞬间也清醒了几分。
那道黑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来不及辨别方位,又消失在浓雾里,安则清运剑如心,剑指一掐,轻道一声:“出鞘!”
手中的霜雪剑脱鞘飞了出去,划出一道蓝色剑光追着那道黑影,剑指一召,又迅速飞回鞘中。那个黑影借着浓雾藏遁,速度又极快,这功力这修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安则清道:“警戒,这个人功力修为不俗,小心应对!”
刚才的一次擦肩而过,像极了对他的调戏,他的目标一定是花轿中的新娘,难保下一次不会直接冲着花轿去。
此时,花轿的位置,浓雾里,传来一阵急促,轻灵的脚步声,窸窸窣窣,这人轻功一定很好,果然冲着花轿去了,安则清叫道:“文馨小心!”
不错,话音还未落下,文馨左肩吃痛,像一只鹰爪钩住了她的肩膀,她惊叫一声,慌忙举剑格挡,才没有被这只爪子拎走。那只手倏然收回,看样子是躲过了文馨的一剑。
文馨惊慌的声音隔着白雾飘了出来,道:“他好像看得见?”
隔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众人方寸更乱了,完全不知道敌人所在,万一动手误伤了自己人,或者被自己人误伤,都是不好的,不由得犹犹豫豫小心翼翼不敢轻易出剑了。
墙头上又飘忽起一阵诡异的笑声“咯咯桀桀”,如同鬼叫,如同嘲笑。
正在此时,巷子一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有的轻,有的重,但都很急很快,仿佛来了数十个人……
这道白雾如同一堵墙,堵住来人的去路,脚步声停了下来,是魏江晴领着林家那几个八荒武馆小青年一起来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寸大的燃烧符,伸手一挥朝白雾掷去,白雾里瞬间像点了一盏明灯,照亮了一整片,众人大大舒了一口气,像瞎子突然双目复明一样,身边的人再也不用脸贴脸才能看得见了。
八荒武馆那几个小青年,率先冲了过来,问道:“安先生,没事吧?”
不待回答,头上一个黑影突然发难,如同展开臂膀的一只巨大鹰隼扑来,对方目的明确,一举一动丝毫不做浪费,一双魔爪直冲文馨,安则清眼疾手快,挺剑击出,他目光所至,不离那五根戴了黑皮革手套的手指,这一剑,是要将他的手掌穿透一般。
借着燃烧符的火光,这才清楚看到那人模样,身长八尺,从头到脚一袭宽大漆黑的披风,帽檐压得很低,面上一张狰狞漆黑的鬼面具,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两个小孔透视。
感觉到了剑气的威压,黑衣人陡然止步,倏然抽手,旋即一个后空翻,双臂一振,飞上角楼,本来就稀松的屋顶被他一踩,刷刷落下几块瓦片“啪啪”砸在地上。
突然一名学员一指角楼喊道:“在那!快抓住他!”
数十个红衣身影执剑冲着角楼一跃而起,像铺上一张天罗地网,誓必要将黑衣人困在其中,映在漆黑的夜空里,如同盛开的红梅。黑衣人也不招架,见十几个“女汉子”扑来,身形陡然一俯,化作一滩烂泥贴着瓦片,贴着墙壁流了下来,没错,如同一条没有骨头的水蛭,在墙上蠕行。
安则清肃然凝眉,诧道:“这是什么妖术?”
魏江晴也惊诧不已,握剑的手不禁紧了几分,他左手使劲搓了搓眼睛,用力瞪着墙根一滩黑泥,这时候又站起变成一个八尺高的人影,他吓了一跳,伸手将身后的朱友一推:“找个地方躲起来!”
手中仗着有鬼怪深惧的思君剑,他胆子也大了不少,挺剑朝黑衣人刺去,手腕一抖,意欲挑下遮面的一块黑布。要说那人是山精鬼怪修成,思君剑一触就会被灼伤,这人不仅不惧,还出手格挡,力气之大,修为之深厚,从拍出的掌风就可以看出,远远在魏江晴之上。
魏江晴五步一转十步一回,与那个黑衣人斗在一起,八荒武馆数十个人从角楼振臂一跃而下,前来助阵,十几把寒光凛冽的长剑直指而来,每一剑都似要在黑衣人身上对穿而过,这一扎,绝对是要扎成马蜂窝的。
那黑衣人果然被钉在剑上,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直接化作一滩滩黑泥从剑尖下又溜走,密密麻麻数十剑,居然没有伤他分毫?
来不及让人多想,那游走的数滩黑泥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个一模一样的黑衣人,连帽檐下露出的头发丝都如出一辙。这种奇怪妖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魏江晴背后的冷汗一阵阵渗出,望了一眼手中的思君剑,又望了一眼那数十个黑衣人,心道:“奇了怪了,不是说雷击木妖魔鬼怪深惧吗?这是什么妖,居然不怕?”
转眼他瞥见穿着艳红嫁衣涂脂抹粉的文馨,一脸惊慌失措。那些黑衣人像受了某种操控,针对文馨,勾起五指抓去。魏江晴见文馨既不躲避也不招架,直愣愣的傻站着,不由得心下大急,脱口大喊:“文馨小心!”
说话间,他已经举剑挡在文馨面前,倏地刺出,那黑衣人反手像他一抓,招式动作极凶极快,与思君剑相触,竟然擦出了星点火花,他旋即一转身,拉过文馨护在身后,往后一躲,举剑作防御状,焦急喊道:“文馨?”
文馨仍然傻愣着,听若未闻。
四面八方的鬼爪勾过,铮铮锵锵刀来剑往,红红黑黑打作一团,魏江晴寻了空当,抓住文馨胳膊猛一阵摇晃:“文馨快醒醒?中什么邪了这是?”
文馨恍然回神,一阵愕然,回忆了半晌,才道:“怎么了?”
魏江晴正要解释,他背后快速窜来了一个黑衣人,举着一双鬼爪。
文馨倏地翻出左手掌,一枚铜钱激射出,直直穿透了黑衣人的胸膛。不知道对手是何方鬼怪,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铜钱经万人手,阳气最甚,好不好用,姑且一试。
那黑衣人胸口顿时现了一个大窟窿,铜钱掉在地上,顿了顿脚步,似乎低头看了一眼胸膛,紧接着窟窿处滚滚而成一道水流,将胸膛又填满,恢复如初。
文馨心下凉了半截,有些无措,艰难地吐着字:“这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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