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甲道:“仙子见谅,峻祁山无出入玉令不可入,无拜帖不可入。况且慎……”
凌筠无意破坏规矩,见无商量可能,心中着急,递上琼琚打断道:“麻烦仙友将这枚琼琚呈上,慎独仙尊一定会相见。”
弟子甲道:“可是……”
凌筠再行礼,双手奉上琼琚,道:“有劳仙友。”
弟子甲无奈,接过琼琚道:“好吧……仙子请稍等片刻。”
大约一刻钟,苏家弟子果然前来相请,道:“仙子久等了,请随我上山吧。”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漫山云雾像是薄纱,又像是炊烟,青石板路像是一条玉带,缠绕在山腰,扑鼻而来是阵阵花草幽香,置身其中,犹如置身仙境。
走在蜿蜒连绵的山路上,山泉漫流打湿了石板让人脚底下直打滑,来不及细细欣赏这山上风景,便到了天枢院,苏逸正襟危坐,在天枢院接见了三人。
凌筠携凌勋、凌容上前行拜见礼,相传苏家是玄门中最重礼仪的家族门派,三人战战兢兢,生怕什么地方做得不到位。
苏逸起身上前扶起凌筠道:“阿筠侄女,免礼,快请坐。”
苏逸见白纱蒙眼的男孩问道:“这位少年是……?”
凌勋听闻叫到自己,上前见礼道:“晚辈凌勋拜见云中君。”
弟子奉上香茶,苏逸轻抿一口茶,叹道:“哎,真是年幼多艰,六年前桃源谷惨遭不幸,众人人都以为无人生还,凌家再无人……阿勋能逃出生天,实属万幸啊!”
凌筠道:“这也是我此次前来对第二件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治好阿勋的眼疾。”
苏逸道:“实在不巧,慎独仙尊已闭关一月有余。”
凌筠心中失落,道:“那仙尊可有交代过何时出关?”
苏逸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小则三个月,大则三年三个月……甚至……一世……”
见凌筠神色凝重,苏逸安慰道:“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悲观,万卷阁藏书众多,不乏医书典籍,说不定书中自有治疗方法,既然来了,就留下来试试。”
凌筠致谢,道:“多谢云中君。”
苏逸摆了摆手,笑道:“不用客气,我与你父亲兄弟相称,你应叫我一声伯父,再说,你与灵均有婚约,成亲后都是一家人。”
什么?凌筠诧异道:“什么?婚约?我……我……我可不记得这些。”
苏逸哈哈大笑道:“那是你还小,这婚约是我与你父亲定下的。”
凌筠脸蛋绯红,羞答答地低垂着头盯着脚尖,好一朵出水的芙蓉,沐雨的桃花。小声翻:“我可不记得这些了!”
“噗”凌容忍不住笑道:“师姐这是害羞了。”
凌筠脸更烧得更红了,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转头笑骂道:“休要胡言。”
凌筠回想起,下山前师父太清真人除了交给她一枚琼琚之外,还有一个檀木锦盒,她还未细细查看,想必便是那份所谓的婚书。
客套攀谈了一会儿,申时已到,苏家家规过食时不食,一人一案,不可同席。苏逸在天枢院设家宴款待凌筠三人,苏姓长辈、苏姓弟子都到场了。
众人入座,凌筠却见对面空着一个座席,正在此时,走来一位白衣若雪的翩翩公子,在座的苏姓弟子纷纷起身行礼道:“大师兄。”
他头发半束半披,头戴银冠,光洁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像朝露一样清澈,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子,都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长长的头发披在颈后,衣袂翩翩,腰饰禁步,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世间少有。
他就是苏正则,凌筠那一面之缘的未婚夫。
苏正则向长辈一一行过礼,转身向凌筠行礼,他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
“大公子好!”而凌筠脸儿红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一眼。
身旁一位俊郎的白衣少年朝苏正则附耳轻语,道:“兄长,你看,她的脸都红了!”
苏正则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心跳加速,侧过头轻声道:“不可无礼!”
苏清尘道:“兄长,你不知道……”
苏正则轻声制止道:“食不言。”
那少年正是苏家二公子苏清尘,见兄长对这个话题无趣,只好缩回自己位置上。
晚饭后,一路舟车劳顿,凌筠一行人安排在谷雨舍休沐,每一处院落都是独栋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谷雨舍中厨房、客厅、卧房一应俱全,钟声悠然的传来,伴着朦胧的夜色,伴着清凉的夜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似有悠远的淡淡的沁人心脾。
天枢院书房。
整个峻祁山在月光的衬托下,像铺上了一件银色的轻纱,夜色加浓,山中的星火越来越多了。苏逸和凌筠相对而坐。
凌筠开口道:“伯父,六年前,凌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请告诉我一二。”
苏逸看了看凌筠,皱眉道:“六年前,当我们赶到桃源谷时,已经晚了,凌家弟子尸体横陈,你的父亲亡故,你的母亲和弟弟我怎么找都没有找到,那种情况想来也是遭遇不幸了。”
轻涛松下烹溪月,含露梅边煮岭云。捧杯沏茶,开水向杯里一倒,马上看到一团白雾腾空而起,杯子里,茶叶都齐崭崭地悬空竖了起来,就像一群破土而出的春笋,又慢慢的,像雪花坠落一样,清香幽远,回味无尽。
破旧的半壁草房里,映着火光,薪燃毕剥,佝偻着身子的陈老财坐在火堆旁边,痴痴地望着篝火出神。
这摇摇欲坠的半壁危房,魏江晴看了着实心慌,行走江湖多年所见的孤寡贫困老人也不至如此,陈老财刷新了他对孤寡贫困的印象。
小小的堂屋燃了篝火,似乎再也挤不进一个人,朱友现在门口,挡住了屋里灌的冷风,火苗摇晃了一下,更旺了。
他递上手里的油纸包,包子冷得略略有些发硬了,道:“给你的。”
陈老财一看是个孩子,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来,笑盈盈的接过包子,招呼朱友进屋坐:“外面冷,过来坐,过来烘火!”
朱友摇摇头,看了屋里陈设,无法下足,更不知道可以坐哪里,他指着陈老财手里的包子道:“快吃吧,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