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儿歪着脑袋回眸道:“姐姐又何尝不是?在这宫廷中,谁不是像戏文里做的那样顶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谱唱着一出做给别人看的戏。我比姐姐们幸运,可以远离这令人窒息的破地方,而姐姐,却怕是一辈子都要埋葬在这世界上最华贵的坟墓里了。”
沈席君轻叹着笑道:“妹妹倒是明白人。”
莫菲儿道:“本就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再愚钝,也该懂点什么了。”
沈席君拉起了莫菲儿的手道:“姐姐恭喜你可以离开这儿。听说晋王殿下自小被淑妃娘娘养在身边,为人忠厚,又与你青梅竹马,想必是可以托福终身的良人。嫁过去以后,把你这小姐脾气收收,凡事顺着他点,以妹妹的冰雪聪明,必定可以与晋王安然偕老。”
莫菲儿低头道:“我知道现下他是对我情有独衷,可是以后会怎样?我不敢奢望将来。”
沈席君取下项上系着的玉坠交到莫菲儿的手里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个女子平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寻得一真心人相守一生。姐姐这辈子是没指望了,所以把这个希望寄托给妹妹,这个玉坠就是见证,请你一定要帮姐姐完成这个愿望,和心上人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好不好?”
莫菲儿默然不语,怔怔地竟落下了几滴泪来,良久才轻轻言道:“姐姐的恩情,菲儿铭记。”
沈席君浅笑转开了脸,望着门外那些忙碌的那些身影道:“什么恩不恩情的,只不过是为自己的将来,留个念想罢了。”
莫菲儿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看见了一袭华衫的孟子清,轻吁道:“等我下次回来时,孟姐姐起码该封嫔了吧。”
沈席君笑弯了眉眼道:“说不定是封妃呢。”
莫菲儿看了眼沈席君,许久才道:“姐姐……以后,一切小心。”
花轿抬走的时候,有几位秀女哭的很伤心,不知是在不舍姐妹的离别,还是伤心自己未来的命运。
连着几日,皇帝都招幸了孟子清侍寝,看来她是很得皇帝的欢心。一时间孟子清风头无量,连最受恩宠的安嫔都被比了下去。这几日延禧宫的院子里是门庭若市,沈、周二人去了都排不上号,眼见着一拨一拨的妃嫔进去探望静妃,又“顺便”看望清贵人小主,沈席君和周婉菁相视无语,只得离去。
这几日都见不着孟子清,却听到储秀宫传出了一个消息。更衣姚慕琳因在储秀宫主位良嫔的炖品中下毒,当场被抓住,让良嫔送入了专门用来关押犯错宫人的暴室。结果在当天正夜,这姚更衣委罪自尽了。
听到消息时,沈席君和周婉菁正在景仁宫的院落里喝茶,听完小太监绘声绘色的描述,除了惋惜,也不知道该评价些什么。
“和我们同一班的秀女,没想到才入宫半月不到便有人出事。”周婉菁摇头道,“这良嫔也动手太快了吧。”
沈席君皱眉道:“先是公然挑衅你我,后又这么快除掉冒起的新人,良嫔处事如此肆意妄为还深得皇上恩宠,恐怕她背后的势力并不简单。”
“安、良二嫔的父亲乃是吏部侍郎陈岂,要说朝堂上,似乎他和户部的人走得很近。”
“这么说她们是皇贵妃的人?”沈席君轻轻用手指点着茶座,似乎在斟酌什么。
“是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她们动作那么快,不怕引起皇上的注意?”
沈席君摇摇头:“皇上毕竟年长,他现在最关注的还是朝堂之事,这些后宫之事早就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倒是我们要提高警惕了。”
“我们,你是说子清?”
“不是子清,而是你。”
“我?”周婉菁有些诧异地看着沈席君。
“如今子清圣宠正隆,她们不敢对她怎样。但是你我二人与子清交好,这点大家都知道。为防子清鹊起,她们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剪掉每一个她未丰的羽翼。”
周婉菁冷笑道:“所以未被恩宠的我们就首当其冲了。”
沈席君点头,继续道:“刚除了姚更衣,她们还不能那么快对下一个动手。所以婉菁,我们一定要在这段日子里面,迅速扶你上位。”
周婉菁迟疑道:“为什么是我,姐姐你难道不怕危险?”
“傻妹妹,姐姐是病人啊。”沈席君轻笑道,“一个刚入宫就一病不起无法侍驾的小小常在,错过了最佳时机,哪还有机会让绿头牌进入记挡处。”
周婉菁沉默许久,道:“那么,就听姐姐的了。”
沈席君端起茶杯,轻轻吹散飘在水面的零星茶叶,“你说,如果那日不是姚更衣抢去了皇上和皇贵妃对我的关注,今日暴室里躺着的那个,会不会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