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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五十七章

6个月前 作者: 藤井彻

皇帝似是感觉到了沈席君的面色有异,摇了摇掌中的纤纤细指,轻道:“怎么,不认识了?”

沈席君略带歉意地浅笑,再一凝神,方才识得那人竟是数日之前才见第一面的雍王萧靖垣,不由得抿嘴笑道:“皇上恕罪,臣妾先前没见过雍王这副齐整的模样,这甫一瞧到,还真不好辨识。”言罢侧身一福道:“雍王殿下多礼。”

想来也是,毕竟前几日萧靖垣那江湖浪人的装束太过不修边幅,如今突然恢复这天皇贵胄的模样,较之先前实在是判若两人。那边厢萧靖垣颔首还礼,便也不作多回应。沈席君随皇帝行下阶梯,放眼望去,出席的官员已是三两成群闲聊,不复方才祭奠时的肃顺模样。毕竟是贵嫔晋封,比不得那册妃封后的大场面,对于官员来说也是轻松不少。

算起来,这是沈席君封嫔之后第一次在朝官前出现。往日里虽说曾随皇贵妃出席过不少筵席,都不过是随扈,不会让多少人在意注目。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专宠名声在外的庄贵嫔已然引起了太多人的好奇。

沈席君一路行来,明白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虽说那些官员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不过暗瞅却该是免不了的。如此一想,不由得把脸压得更低,倒不是害羞,只是这样的场合若还摆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实在太过张扬。

好容易等得皇帝站定,听闻他朗声道:“典礼已了,众卿家但且随意就好。”言罢即有不少人行礼离去,皇帝瞅了眼躬身在侧的萧靖垣,道:“好些年没来这种场合了吧,朕瞧你就是满脸的不乐意样儿。”

萧靖垣低低一揖,道:“父皇言重,几位皇兄皇弟都是百务缠身,眼下只有儿子最闲,代表诸皇子向庄贵嫔娘娘道贺本属份内之事。”

“份内之事?呵,你倒是该开始在意了。”皇帝移开视线,招呼远处的吏部尚书霍圭近前道,“为沈都统进爵的旨发下去了吧,把他这堂堂二等伯放在江南小地方也不是个事儿,你看看朝廷中有没什么合适的位子,干脆把他提到京里来得了。”感觉到掌中的微颤,皇帝宠溺地看了沈席君一眼又道,“这样席君也好和家里有个照应。”

沈席君轻轻将手自皇帝掌中挣脱,福身跪至皇帝跟前道:“臣妾叩谢皇上体恤之恩,只是要擢升父亲进京的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眯起了眼睛,道:“怎么,不乐意?”

沈席君摇了摇头,道:“皇上体贴入微,臣妾岂能半分不乐意。只是如今这天灾刚过、百废待兴,皇上该提拔的是那些一心为民的国之栋梁。父亲因臣妾之故已然进了爵位,若再获升高位,百官若有不服、臣妾固不敢受,相信父亲也是不愿,还望皇上体谅。”

“你啊……”皇帝低低一叹,似带怜惜的无奈、又似有稍许不快,终于道,“罢了,就随你吧。”沈席君欣喜地抬头谢恩,清亮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皇帝轻一摆手,这才让她起了身,又对萧靖垣道:“过几日是你母亲的诞辰,朕……同你一块儿去相国寺。”见儿子面色微变,皇帝淡然一笑,道,“朕知道你的孝心,每年都去那儿祈福。那是你母亲生前最爱去的地方,或许在那儿才能和她近些吧。”

“父皇……”萧靖垣将视线投向皇帝,语气虽是疑问目光却是坚毅不疑,“可是有话要对母亲说?”

皇帝闻言一愣,正视儿子片刻,才信然一笑,回身对沈席君道了声“回宫吧”,率众离去。萧靖垣和霍圭以及其余群臣忙躬身行礼,送皇帝御驾回宫。

皇帝一走,余下的大臣纷纷各自告辞离去,霍圭抬臂抱拳送走了不少同僚,回身却见那雍王殿下尚且立于原地,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于是轻轻一笑,上前道:“如何,那位庄贵嫔与传言不尽相同吧。”

萧靖垣瞥了霍圭一眼,挑眉道:“传言不可尽信,靖垣当然知道。只是这庄贵嫔行事过于谨小慎微、处处不争,反倒容易令人起疑。”

霍圭笑道:“哦,此话怎讲?”

萧靖垣轻轻一叹,道:“一个入宫两年不到的秀女,一无家世二无子息,能在宫中这般迅速爬到贵嫔的高位,岂会是懦弱怕事之流。恐怕此女子韬光养晦,他日野心却远在吾等意料之外。”

霍圭不以为意地一笑,道:“臣怕殿下是多虑了,皇上目光如炬,又怎会放任此等小小女子有所图谋。如今皇上对其宠爱如斯,想必事出有因。”

萧靖垣慨然一笑,回头一把揽过霍圭道:“大人说的也是,唉,这宫闱之事何时轮得到你我操心。走,今日金鼎轩,我作东,与大人好好喝上一杯,也算谢大人这两年为我在父皇面前多有担待,让我逍遥了不少日子。”

霍圭无奈道:“殿下若是真的体恤臣辛苦、就别再这样一别两年不回了,皇上毕竟上了年纪,性子固执了些,殿下顺着便是,处处逃避,终究不是个办法。”

萧靖垣微微叹息,又将目光投向皇帝去处:“我也知道,只是父皇他……母亲临终遗愿,靖垣不敢有一日忘怀。”

霍圭一惊,正色道:“难道,竟是皇后娘娘不让殿下入仕。”

萧靖垣立正了身形,沉声道:“大人,靖垣素来敬你为自家长辈,因此在您这儿说话行事肆无忌惮,从来没什么避讳。只是刚才的话,还望大人千万莫要让父皇知晓。”

霍圭急道:“可是为什么不让皇上知道皇后的意愿,毕竟这才是……”

“大人。”萧靖垣轻轻打断了他的话,复带浅浅笑颜,“如果让父皇知道,母后临终之前最大的遗憾、依旧是爱人身为帝王而不得两相厮守,以至于不准她唯一的儿子重蹈覆辙而成为下一个悲剧,那让已经因此抱憾终身的父皇情何以堪?父亲自责怨疚了十多年了,身为人子,我又怎么忍心……”

霍圭低低一叹,终于不再劝诫。便闻得萧靖垣缓缓道:“还是让父皇怪责我这做儿子的不孝吧,反正,横竖我是脱不了这不孝之子的骂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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