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性攻击的结果,是探明了金、火二位功力较弱,可作撕开阵行的攻击点,而土、木二位实力最强,对此二人只可防而不宜攻。那么,谁会是最后的那个溃堤之穴?
沈席君运气凝劲在双袖长练之上,安神静气,便在一瞬之间勃然而发,直击金位而去。只是略微滞后片刻,土位、水位二将跃起劫杀,已然缠绕上来。
沈席君右侧长袖倏然击向水位,疾若奔雷,却于左侧欺身而上,只一潜身,便将金位那兵士错身至臂前,生生地挡住了土位兵士的攻击。金、土二人情知不对,猛然收功相避,却终究是错过攻击时机。
然而此刻的沈席君却是攻势未断,对着水位那兵士远远击出的长练被两人真气激荡,已隐约簌簌作响。那兵士失了金、土二人的从旁协助,拼着功力与沈席君一搏,谁知在内力相触的一瞬,便觉寒凉入骨,电光石火之间丹田之内的内力被散得一干二净。那兵士陡然失了方寸,只在那短短的须臾之间,眼看着面前那挂着鬼魅笑容的女子左掌击出、内力微吐,分分寸劲直入自己体内,转而全身脉络尽散。
只是这一瞬,五行阵内其余四人,甚至包括周围叛乱侍卫,都眼睁睁地看着沈席君以匪夷所思的神速袭杀水位兵士,却根本来不及上前相助。那人功力如何,五行阵内四人最是明白。纵然那女子曾经击杀侍卫营前一任副都统,也不表示其功力已然强到能单凭内功相拼一击袭杀一名出身武当派的高手。
然而等不及众人多想,破阵而出的沈席君潜运轻功,起落几下,便直攻皇贵妃身侧,未待那李安勇自先前的震慑中回过神来,晃过击倒数人,便将满目惊恐的皇贵妃挟持在手。
“你、你、你要干什么?”皇贵妃惊恐的尖叫镇住了全场的人,失色的面容终于失去了一贯的尊贵与漠然。
沈席君自背后凑近了皇贵妃的耳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眯了眼睛,将唇角挑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皇贵妃姐姐,您觉得席君身为堂堂一国之后,还不能对您干点什么吗?”
“你、你若敢轻举妄动,我、我要叫你们全都……”皇贵妃慌乱的话音未落,便觉颈下一痛,竟是被沈席君自身后伸手锁住了喉头,顿时哑然失色,只能挣扎着低低呜咽。
这一下局势陡转,只在萧靖文一声令下,齐王部属一拥而上,转瞬之间便将广场之内的李安勇属下侍卫纷纷击溃。散作四处的嫔妃皇子们被静贵妃率人各自安顿,萧靖文亲自带着一干将士直攻层层把守的殿下长阶而来。然而一鼓作气的第一次冲击,却在把守侍卫们的拼死顽抗下退了回去。临近正殿,李安勇在此布置的都是高手,并非寻常兵士可以匹敌。
萧靖文退守片刻,调整了阵行又欲再攻,却被远处的沈席君高声喝止。萧靖文回头眼见母亲静贵妃点头默许,便一挥手,部队重又退回防位,全场的局势终于回复了暂时的稳定。
沈席君手下的皇贵妃还在挣扎,见势不妙的李安勇退至殿前,侧脸看向沈席君,冷声道:“皇后也不用在此故作慈悲之态,我等心里明白,此刻局势,就算我们不占上风,却也决计不会叫你们讨得半点便宜。我劝皇后娘娘还是把皇贵妃娘娘给放了,否则大家伙儿拼着性命不要,就算你破得了五行阵,却也绝对走不出我这层层围攻。”
沈席君微微一笑,也不理会他,只是放轻了手底的力度,再度凑着皇贵妃道:“席君的本事,皇贵妃姐姐心里应该明白。好歹您身为皇上亲封的正一品皇贵妃,本宫不想在皇上灵前让你见红。席君劝姐姐识时务些,让他们都退下吧,何必闹得两败俱伤呢。”
皇贵妃在沈席君的挟制下全身轻颤,然而却也是抑制不住的怒气陡然升起,重重喘息道:“做梦。我宫家的人又怎会如此轻易认输,李安勇,不用管我,给我杀、杀了她们!一个也别留!”
皇贵妃的心绪显然已是陷入了狂乱,沈席君微微送些内力进入皇贵妃的脉络,便让她痛得委起了身子。沈席君抬眼再次看向李安勇,狰狞的神色之中已是有难掩的犹疑。
“大势已去,李都统还是决定要助纣为虐吗?”沈席君凝了眉,缓缓道,“李都统是明白人,该知道时随势易,何必为了些所谓的执念负隅顽抗呢?”
“我、我等随皇贵妃娘娘为民请命,何错之有……”李安勇的声响渐低,怕是连自己都能觉察到这话的底气不足。
沈席君慨然一笑,朗声道:“大内御前侍卫指挥营,本为皇上亲属,个个都是忠心为国的大好男儿,今日受皇贵妃宫氏蛊惑而对本宫发难,却也是存了守卫朝廷、为国分忧之心,才会误信谣言,中了宫氏的诡计。如今得静贵妃与淑贵妃之助,真相大白于天下,本宫以我大魏正宫皇后名义在皇上灵前起誓,今日之事罪责全在宫氏一人身上,与他人无关。如果大家能放下凶器、停止干戈,本宫承诺对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眼见阶下侍卫们已是纷纷蠢动,沈席君心知还差这临门一脚,转过头却对李安勇道:“李都统,你是聪明人,不该不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吧?你那凉寒之毒,全天下只有本宫能解,你我何不借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
“你会为我解此寒毒?”李安勇的音色明显的提高了几分,然而片刻之后,又降低了音调迟疑道,“我如何信你?”
沈席君费力制住身侧因李安勇显露倒戈之意而挣扎不已的皇贵妃,继续道:“实话实说,本宫能击溃你那五行阵法,实在是因为内功性质与水位那人同类,却胜在我的内功至阴至寒,讨得了出奇制胜的便宜。可惜我学的不是什么正派的功夫,如果你此刻率众发难,虽然保不住皇贵妃的性命,却也能将我杀了。”
话音未落,已见李安勇眼中瞬间涌上一抹杀意,沈席君敛目一笑,又道:“如此坦诚相告,就是想让都统你了解本宫的诚意。今日,本宫只想让一切纷争止戈与此,莫再令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沈席君的话音渐渐落下,直至没有半点声响。极目之处,缩于广场一角的妃嫔皇女们衣饰凌乱、神情惶恐,却也知此刻千钧一发,不敢有些许造次。
目光扫过并肩而站的静贵妃与萧靖文,沈席君心底有了片刻的迟疑,然而也就在刹那之间,她重新抬头,微笑着注目于李安勇:“都统如若不信,便让齐王殿下作个见证。皇上英灵在上,我沈席君若违背今日之约,将有若眼前折戟、不得善终。”
沈席君的语气依旧一如既往的淡然,却叫人很难忽略这一字一句间的份量。李安勇犹疑了半晌,侧过头再度看了一眼台阶下一众虎视眈眈的齐王部属,终于一咬牙,对着沈席君跪下道:“卑职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紧随而来的是自殿前而始的波浪般的人潮翻滚,侍卫们纷纷丢弃了兵器跪倒在地,高喊谢恩。大局终定,僵持了整夜的局势终于得到控制,连静贵妃和萧靖文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在那一浪高过一浪的道福声中,沈席君扯过面色灰白的皇贵妃,轻声道:“宫云绣,这一次,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