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要出去静一静。”宋朗声音不大,眼神和语气一样坚定,“没有要走,我还会回来的。”
林枝听出了儿子去意已决,儿子下决心的样子让她不敢再阻拦。
小朗长大了,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然后他拎着箱子往外走,林枝没再阻拦。
看着那背影,她泪水滚落,没有追出去……看着他放好行李,看着他上了车,然后看着车子开走了。客厅里,老人相信了李嫂的话,“爵儿如果要追究,你想好该怎么解释吧。”
李嫂垂着眸抽泣,特别忏悔的样子。
“你还差点搭上了笑笑的命!我真是……”老人隐忍着,胸口一阵堵得慌。
林枝来到李嫂身边,看到老人站起身,狠狠瞪了李嫂一眼,然后拄着拐杖离开。
李嫂仍跪在地上,她垂着脑袋,红肿着双颊,听着那离去的脚步声。
直到脚步声远去,林枝蹲下来扶起了她,心里万分难过。
“朗少爷他……”李嫂却担心不已,“他是不是拎了个箱子?”
林枝呼吸蓦地变凝重了,泪水汇聚在眼眶,儿子要搬出去住吗?
就因为不让他见耀程?
想着想着,她眸子里透出一抹狠光。
林枝送李嫂上楼回房休息,然后特意换了件衣服,在梳妆镜前浓重地打扮一番,还打开抽屉特意戴了些首饰。
仿佛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仪式。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面色是严肃的,眼瞳是冷漠的。
起身走出二楼卧室,她迈着优雅沉着的步伐上了三楼。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让另一件事转移宋青城的注意力,不能因为苏慕这事怪罪李嫂。
而且小朗已经起疑了,他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怕他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去,并无限放大。
而且小朗跟宋青城关系好……
林枝不想再夜长梦多了,故事终究会走向结束。
“夫人好。”
门外守着的两男人恭敬行礼,林枝站定在宋耀程的卧室外,“你们都下去吧,我陪耀程说会儿话。”看到夫人神色悲伤,整个人都憔悴了。
其中一名男子轻叹一口气,安慰道,“夫人,宋先生久病多时,您要放宽心。”
“是啊,夫人,您对宋先生已经很好了,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一直不离不弃,虽然宋先生不能说话,但我相信他心里一定明白,一定很感激您。”
林枝面色平静,“你们先下去吧,让我陪陪他。”那语气里有一丝凄凉。
两得力手下朝她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林枝推门而入,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这间卧室并不是很大,但是采光极好,里面的布置也一应倶全,舒适方便,而且整间房都铺了地毯。
听到门口的动静,轮椅里的男人眨了眨眼,面色像往常一样平静。
听闻由远渐近的脚步声,他便知道进来的是谁,有几人。
这女人有段时间没来了。
林枝来到他面前,看了看他憔悴的病态容颜。
随手搬了条椅子坐下,目光始终落在他干瘦的脸上,那赤裸裸的打量和轻视,就像一根根银针要扎进他的肉里。
房间里沉默得有点诡异。
男人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也感觉她与往常有异,她精心打扮了,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儿。
而这香味儿……怎么那么熟悉?
“累了吗?”林枝起身倒了杯水,她从容优雅地喝了一口,“我可一直在帮你,让你坐稳了耀程这个位置,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与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开心吗?”
轮椅里的男人歪着脑袋,嘴角挂着一行斜下来的口水。
心中却是满腔愤恨!恨不得杀了她!
喝完水放下杯子,林枝又坐回椅子里,“你别装了,既然意识清醒,知道向小朗求救,倒不妨借着这最后的机会敞开心房聊几句。”
最后的机会?
这五个字令男人胸口骤然一紧,眸子里划过一丝惶恐。
林枝有多心狠手辣,他不会不清楚。
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仅仅意识清醒的他,能躲过这一劫吗?
小朗,能救他的人只有小朗。
可是小朗在哪里?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林枝挑起他下巴,冲他悲凉的笑了笑,冷声问,“你还要这样的人生吗?”
男人身子轻颤,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
他尽全力演好一个傻子,一个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的植物人。
“不回答也没有关系,或许你不会后悔。”林枝松了手,男人脑袋无力地耷拉下去,他脖子本就没什么力气。
“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千刀万剐。”想起那些往事,林枝眸子里迸射出一股仇恨,恨不得将他凌迟,“你杀了耀程,我居然还让你活到现在,我可真是天使啊。”
魔鬼!魔鬼!
狗屁天使!
你分明就是一个魔鬼!十恶不赦的大魔鬼!
男人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还不如一刀抹脖子来得痛快!
变着法子折磨了他近二十年!
中年女人一丝不苟的贵妇髻染着明亮的光泽,那双乌黑的眼眸却充满了淡漠——
“你就算整得再像,花再多的功夫去模仿耀程,你也不可能成为他。”
“你是最卑劣的、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混混,你有什么资格和他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