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梭在各个省市间, 寻找着自己目标的团伙。”沈夜熙也点了根烟, 默默地吸了一口,停顿了一下,才说,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可能的答案了。”
“夜熙,”这回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人却是姜湖, 他垂下眼睛想了想,低低地问, “对于连环犯罪的凶手来说, 他的成长经历、遗传基因和个人心理因素都很复杂,形成他现在行为的种种理由有时候甚至是环环相扣的,少了一道诱因, 说不定他就会变成一个不同的人。而即使是犯罪分子, 即使变态杀人狂在心理上有一定的共性,比如控制欲、和渴望获得力量的感觉, 但是不会这么的……”
他停顿下来, 似乎在斟酌用词。
“一致,”沈夜熙明白了,接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针对警方的犯罪和犯罪特征太相似了些, 是么?”
“不是不可能,是概率太小。”姜湖十指交叉在一起,轻轻缓缓地说, “而除了私人恩怨,从这几具尸体上,我也很难看出更多的动机来。”
一屋子的人陷入了沉默。
姜湖好像有个毛病,越是恐怖严重的事情,他说起来的时候,声调就越轻柔,一开始只觉得听起来安心,好像有种安抚力似的,可是这么长时间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情况,听见他这个腔调,反而觉得这件事情扎手起来。
天气不热,没开空调,毕竟一个屋子这么多大老爷们儿,空气也好不到哪去,不好关窗户,只有头顶上老旧的吊扇吱吱呀呀地响着,平白就多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安怡宁忍不住做了个下意识地抱住自己双臂的动作。
沈夜熙轻咳一声,安抚性地看了安怡宁一眼,打破了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氛:“现在情况不明,大家都只是猜想,孟队,逾西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孟嘉义摇摇头:“老实说,和小李说得差不多,发现尸体的时候,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巧的是,那天也有个小型的突击行动,是接到线人举报说一家歌舞厅里有毒贩子活动,小卢带着人去蹲点了,我没跟着,听当晚上值班的人说,那帮人到晚上快十一点了,才骂骂咧咧一脸晦气地回来,结果第二天就发现了卢宇飞的尸体,局里差点炸锅。”
“没有线索?”
“没有,案发现场和周敏死的时候很像,也是一条白天或者会有人经过、晚上就显得有些僻静的小巷子,那天晚上正好打了半宿的雷,雷声震得人脑子里乱哄哄的,他就算叫都叫不出声音来。后半夜又开始下大雨,就算有什么线索,估计也被雨水冲走了。”
“举报毒贩子的线人你们查到了么?”
“那天以后,这个线人就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等等,墙上的血字没有被雨水冲掉么?”杨曼问出了关键问题。
“墙上的不是血字,是红油漆。”孟嘉义说。
几个人互相递了个颜色——这就更不是随机杀人了,是早有准备,而且计划周密的杀人,针对卢宇飞来的,凶手为了怕血字“审判”被雨水冲掉,还特意换了油漆来。
这绝不可能是普遍意义上连环杀手的随机杀人,而是处心积虑的行为。
姜湖的眉头慢慢地皱起来,低着头,目光像是黏在了死者照片上一样,不肯下来了。
孟嘉义好像留意上了这个被称为“顾问”的年轻人,说完就转过头看着姜湖,等着他发话,等了半天,姜湖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沈夜熙轻咳一声:“我想确认一下,桐城那个案子的细节,真的没有一点泄露么?”
“媒体上没有,”孟嘉义说,“我们也是之后才收到的内部资料,知道这件事的,我想……除了桐城那案子的凶手本人,就是他认识的人。或者像沈队说的,这是个团伙,他们有一个行为模式。”
沈夜熙把目光转向魏余。
这人看起来也就是三十郎当岁,正该是意气风发的岁数,却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很疲惫,眼泡都肿起来,脸色很苍白,见沈夜熙看着他,才慢吞吞地说:“我们华南那个案子,跟刚刚那两个稍微有点不一样。”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体微微往前倾斜,有些累似的:“对不住,案发到现在我还没合过眼呢,死的……死的那个人……”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肩膀颤抖起来,把脸埋在自己宽大的手掌里,沈夜熙正好坐在他旁边,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众人悄么声地看着他,等他平静下来。
半晌,魏余才吐出口气,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林志原来是我在警校的大学同学,一块调到局里的,这么多年一直是好兄弟,对不住各位,我实在是有点……”
盛遥轻咳一声,看了看沈夜熙,这才放柔了声音:“魏队,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虽说死者都是咱的同行同事,出了这事谁心里都不好过,可是你……你和死者既然关系不一般,一般来说,不是不应该参与调查么?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
“怕我个人情绪影响工作是吧?”魏余抹干净脸上的勒痕,勉强笑了一下,“本来局里不打算派我来,是我堵在局长办公室门口非要要求来的,大家放心,工作上我不会拖后腿的……这个王八蛋……杀了小志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