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操心了半日国事,又提前欲做了安排,赵佶鸵鸟的本性再露,当然便放下内忧外患,恢复了玩乐之心。
而此时在座诸人,以这个小子最为新奇有趣,便招呼李宗瑞坐在吴敏下首,笑着问道:“你这个混账小子,想不到居然能跳河救人,虽然反倒被丫头救了,可这勇气可嘉啊。看来,你父亲家教甚严,你的日子怕不是很好过吧?”
未等李宗瑞答复,王黼瞥了一眼梁师成,插话笑道:“李伯纪清名天下皆知,这家教自然是好的。”
李宗瑞心里一惊,见王黼不要脸居然自废前言,转了性子夸自己老子,恐怕又要挖坑,便谨慎着提醒自己小心。
梁师成笑道:“这是自然,李少卿持身极正,忧国忧民正气凛然,官家,咱们这几年,恐怕没少被伯纪先生骂啊。”
你爷爷的,这是给我爹上眼药啊,李宗瑞立刻怒视这俩货,目光灼灼瞪了过去。
梁师成、王黼毫不在意,你这小子虽然逃过一劫,你老子可没李师师护着,能把你全家流放出去更好,不能也先给官家上上眼药。
王黼故作苦笑,摇头对赵佶叹道:“官家,日后召见李伯纪,这艮岳可不能让他见到,否则恐怕官家又要麻烦。”
赵佶眉毛抽了抽,似乎十分不喜,却没有说话。
王黼的刀子才抽回,梁师成的刀子又扎过来,对李宗瑞笑道:“艮岳规模宏大,早已天下皆知。燕云收复不利,李伯纪更是有怨气。小子,不知你爹如何看待此事?”
李宗瑞冷声道:“当然不高兴了。”
梁师成、王黼对笑一下,想不到这小子这么配合,便一齐瞧着脸色开始阴沉的赵佶。
李宗瑞故意冷了片刻,也不理一脸着急的吴敏和李师师、李眉,对赵佶说道:“官家,我父亲当然对艮岳不满,可却不是冲着您。”
梁师成冷笑一声,王黼阴阴说道:“艮岳是官家要建的,你父亲不是冲着官家又是谁?”
李宗瑞直接指着梁师成,然后是王黼,在他俩鼻子上划了一划,便扬声怒道:“当然是你,还有你,以及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小人。”
梁师成、王黼当面被骂,自然心中大怒,齐声呵斥:“放肆!”
赵佶挥挥手,阴着脸问李宗瑞:“你说,什么意思,别兜圈子。”
李宗瑞起身一揖,问道:“官家,您就是天天龙肝凤胆,又能花费几何?您就是夜夜笙歌,又能点得了多少烛火?艮岳虽贵,却非一年而成,不知与我大宋年入数千万缗相比,所值几许?”
见李宗瑞又不要脸,吴敏等人却放下心事,听李宗瑞胡说八道:“官家操劳国事,天下一人难道受不起天下供奉,您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消遣,便真能激起民愤,弄得北方宋江混黑道,南方方腊作乱不成?”
赵佶舒坦了,听听人家说的话,“所值几何”、“微不足道的消遣”、“天下奉一人”什么的,真知灼见合情合理,还是李纲儿子说的,真真难得,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
朕再能花钱,比起庞大的岁入来说,算个屁!
赵佶欣慰地笑了,亲切地让李宗瑞坐下,示意他接着说。
梁师成、王黼的脸又白了,这李纲怎么教出这么不要脸的儿子,这不合情理啊。
“官家,既然如此,那为何入不敷出、国库空虚呢?”
是啊,朕没花几个子,这钱去了哪里也知道,可是怎么就这么让人头疼,非得逼朕加收税赋呢?
李宗瑞伸出指头,一个个掰开说道:“冗官,还是厚禄,是谁的错?冗兵,还得养家属,是谁的错?宗室,高楼得住锦衣玉食,难道也是官家的错吗?结果呢,一个个吃饱喝足了,却来骂官家,还有没有天理良心?”
贴心啊,知心啊,慰心啊,得流眼泪配合啊,赵佶恨不得亲这小子几口。
“这也罢了,毕竟是国朝体质,也不能说不供应,再说也供得起。”
赵佶点点头,是啊,都供了一百多年了,总不能给停了吧?
李宗瑞忽然起身,对赵佶怒道:“最可恨的是,这些人打着供奉天子的名义,小头给官家,大头落自己口袋。结果他们过得醉生梦死,让官家寒酸些就已经够过分了,居然还躲在一边装傻,把骂名让您一个人去担,还有没有臣子的节操?”
说完,指着梁师成、王黼怒道:“看什么看,说得就是你们和你们下面那些巨贪。这才是我爹不高兴的原因。”
说完,对赵佶同情地说道:“官家,您委屈啊!收复燕云是他们撺掇的,您信重他们,也就随了他们的意。可是他们怎么回报您的,一败再败,一辱再辱,将咱们的家底丢得精光,将咱们的底细露得精光,让官家忧思不息夜不能寐,您,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