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夏之夜酷热难耐,几个老友陆续登门,李纲便在内院外花园的凉亭里招待。
眼瞅着小儿子被闺女连推带踹,一步三摇磨磨蹭蹭不肯过来,李纲眉间的怒色就更浓了,扬声高喝:“还不滚过来拜见叔叔伯伯,再磨磨蹭蹭我打死你!”
没人性的李纲惹不起,李宗瑞只得认命,小跑过来扑通给老子行跪拜礼。
刚想起身,忽然意识不对,上面还有五个不要脸的叔叔伯伯,自己辈分太低把柄太多,只好老老实实又拜了五次,叔叔伯伯胡乱叫了一通,却没人客气让自己起来。
六堂会审,风雨欲来,李宗瑞自然想跑,便厚着脸皮笑道:“父亲和五位叔伯必是有话要说,儿子不敢打扰,这就去给母亲问安,叔叔伯伯们吃好用好,侄儿先回避一刻,稍后再来侍候聆听教诲。”
“哼,别动!你五位世叔世伯,可是专门来看你的,你若走了,他们找谁算账?”
“啊?是!”李宗瑞大呼倒霉,想着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渗人的气氛,恰好感觉膝盖跪在生硬的地面难受,便抬头笑道:“那儿子是站着听,还是跪着受,请叔叔伯伯吩咐。”
吴敏阴阳怪气道:“咱们是来兴师问罪的,瞧着你也不十分情愿起来,那就遂了你的意,不妨就跪着吧。”
“是。”李宗瑞忽然对蔡允感同身受,嘴贱啊。
“洛水玄龟初献瑞,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原始天尊,一诚有感。岐山丹凤双呈祥,雄鸣六,雌鸣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宣和皇帝,万寿无疆。小子,你大才啊,这青词写得何等厚颜无耻啊?”
“啊?世叔莫怪,侄儿那是为了脱罪,胡乱用来拍马屁的。”
“嘿嘿,拍马屁的恐怕不是你吧?梁师成亲手摘抄送来称颂老夫才华,蔡攸大摆宴席对老夫表示感谢,白时中和李邦彦对老夫也是交口称赞,就连天子挂在崇政殿上的御笔落款也是老夫。小子,这清词到底是你写的,还是老夫写的,这马屁的功劳到底咱爷俩谁领啊?”
“啊?这个嘛,世叔要是不嫌弃,侄儿愿意拱手送上。”
“放屁,谁说老夫不嫌弃,老夫都快被恶心死了!”吴敏发梢胡须都快炸起来了。
“哎哎,世叔别生气,自然是侄儿胡闹,这都是梁师成栽赃陷害,明儿侄儿就为世叔解释清楚。”
“胡说八道,你还不如不解释!好家伙,老夫人在家中坐,谁想祸从天上来?本是受你父亲请托,给你小子做个和事佬,祸事倒是给你消了,老夫却成了曹操,你小子坑人啊,还是个专坑自家人的小白眼狼!”
“侄儿冤枉啊。侄儿哪儿想到还有这些后果?”
“你冤枉,难道老夫就不冤枉?童贯来信问我,梁师成和王黼家的便门,就告诉了老夫一人,为何擅自以此推波助澜,坏了他和梁师成的关系?你说,让老夫如何解释?”
“哼,以前生气忘了问你,此时给我们说实话,这青词是是谁写的?那个便门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李纲深感对不起老友,冲儿子咆哮问道。
“啊?这个么…”李宗瑞一身大汗,坏了,光得意卖弄了,这个漏洞就没想过弥补。
“还不快说!”李纲拍着桌子怒道。
李宗瑞眼睛乱转,梁师成啊梁师成,都他娘的是你胡乱猜疑,才让少爷…哎,等等,梁师成怎么胡乱猜疑的,啊,对了,是他自己想多的,有了:“回父亲和世叔的话,侄儿哪里会写什么青词,更不可能知道什么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