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有些无力,冲着李宗瑞叹道:“你那不是中庸之道,而是剑走偏锋。”
“有效就行!”
“沉溺其中,只怕日后迷失本心,蔡京等人,难道最初就想祸国殃民?”
“那依少阳兄如何行事?难不成咱们来个死谏,然后大伙围着咱俩的尸首痛哭流涕,就能救国救民?”
“我亦不知。国困民乏,北疆不安,秉承圣道,临头无策。大宋之国,大宋之民,这一百余年的文风,这一百余年的安稳,如之奈何啊…怜我百姓,叹我皇宋啊…”
见陈东萧索长哭,李眉眼睛红红的,连忙安慰:“先生,您勿要悲观,虽有风险,应当不止于此。”
陈东意志消沉:“北复燕云六州,北方民力尽失。欲从江南调和,可恨朱勔,还有方腊,这南方也将枯竭。太守没看伯纪先生的奏疏么?女真崛起而吞大辽,如今虎视眈眈意欲南侵,就在今冬时节了。可笑我还劝贤弟,天崩地裂就在眼前,正道也罢邪道也好,谁又能挽天于既倒?”
“都是你,还不快劝劝他。”李眉手足无措,只得找罪魁祸首。
李宗瑞气道:“是他非要玩哲学,这也能怪我?”
“你劝不劝?”
“劝?咋劝啊,我也救不了国啊,哎呦,你掐我…好好好,我劝还不行?”
李眉冷笑着松了力道,可是两根指头却死死捏着,不肯放手。
李宗瑞一拍桌案,扬声高喝:“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金,创开边隙。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少阳兄可愿振作,先诛六贼再整朝纲,然后上下一心以死抗金。”
“诛六贼,以死抗金,成么?”
“成…”
李眉舒了口气,陈东展开眉头,赵谌兴奋地眨着眼。
刚才的话题,左安世可不敢参与,一直吃吃喝喝沉默寡言,此时听了李大少的豪言,便一拍桌子咧着油滑的大嘴赞道:“公子威武!”
“则收拾河山。”
“啊?”
“嘶…”忍着李眉的残忍,李宗瑞急忙补充:“败则共赴黄泉。少阳兄,你我大好男儿,但求痛快一搏,谈什么功业得失,上为天子国家,下为黎民百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六贼?六贼!”陈东完热血激荡,完全没有听出李宗瑞最后一句的险恶用心,拍桌子高喝:“贤弟说得好,便是六贼!今日种种,皆是六贼所为,他们死不足惜!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共赴黄泉以死抗金,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好好好,说的好啊,为兄当附为羽翼,传遍国子监同窗,愿共随贤弟同入地狱!”
“啊?”李宗瑞傻了。
刚才那话,是人家陈东原创,自己就是灵光一闪,把老教授的知识点抛出来嘚瑟嘚瑟,这陈东不收版权费,还要遍传国子监,怂恿大家跟自己混。
你陈东才是学生领袖好不好,少爷我就是顺嘴说说。
咱这是坐而论道呢,咱是被死丫头逼着安慰你呢,共赴个屁黄泉!
随便聊聊天吹吹牛,你咋还要身体力行?
再说了,少爷是让你去,这里没少爷我的事儿啊!
等等,国子监核心,学生领袖,好像也挺好玩的,要不试试?
呸呸,想什么呢,哪有那个时间?
少爷我上午要在国子监读书,下午还得去西水门捞钱呢,谁有空搭理你们这些热血青年。
啊?李眉也傻了,东哥,哦不,少阳先生,要给这小子当羽翼,他也配?
东哥,啊不,少阳先生,你别给他骗了啊!
你没见过,姑娘可知道这小子,在天子面前,在梁师成、王黼面前,都是些什么嘴脸。他能诛六贼,他能以死抗金,他能和你共赴黄泉?
你瞎了眼,啊不,被忽悠了吧?
“入地狱?哈哈,天大的笑话!你那地狱风光得很,不是溜须拍马,就是小人得志,还有阴险狠毒,哦对了,想来这金山银海也应当少不了?”李眉阴阳怪气地挖苦李宗瑞,顺便提醒陈东,别上了这小子的当。
“屁话,官家那么慈祥和蔼,我说几句好听话怎么了?”
“前面的算是,后面的青词呢?”
“我那是为了对付梁师成和王黼。”
“开始可不是,你是后来被逼的。”
“难道你让我一见面就摁着他们打?”
“你目的不纯,是为了敲诈人家银子。”
“银子少爷上交了,你不知道?”
“是被你爹没收的,你白天还承认呢,而且还怂恿着官家,攥着西水门监税不放手,还不是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