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门,屋里头暖盈盈的,轻纱幔帐是往日素雅,只是可惜,此时炭盆里焚的不是香——是药!
浓重的药味儿熏得一盆盛开的水仙都倒了精神,谁闻见了都要觉着压抑。
芮香皱了皱眉,轻轻走进里间,撩帘一瞧,凤倾城仍和她出去时是一般的模样,眼红红地倚在床边,只见泪痕不见生气。
她提了一气,上前小心告诉道:“公主,魏丞相来了。”
然而凤倾城只是微微地转动了一下眼,依旧呆呆地不说话。
“公主,魏丞相冒雪而来,您要见一见吗?”
挨着床沿儿替她拉了拉锦被,芮香再次询问道,见她依旧不答,芮香终于叹了口气预备离开,可凤倾城却拉住了她的腕子。
芮香回头看了一眼凤倾城,这一眼便叫眼泪断了线地涌了下来!
她知道,这时候的凤倾城是真的什么都不想管,可是面对亡夫临终托付下的齐国,却终归是无论如何做不到。
她就是这么个人——想任性,又永远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眼泪鼻涕胡乱摸了一把,芮香挤出一个笑容,摁住了她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道:
“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请丞相进来。”
“嗯……”手一滑,凤倾城垂了头,却往床里缩了缩。
芮香看了更是觉得心有锥痛,扭过头来,她跑到帐帘后忍不住掩面而泣。
“芮香?”
“啊?是!”她一惊,忙又擦了眼泪,“奴婢没事!”
“男女有别,这里毕竟是您的闺房,奴婢放下帐子,这就去请丞相!”她信口扯了谎,收拾了情绪,出门请了魏兴。
随后君臣相见,隔了一道珠链幔帐,玉镜开、水晶折,烛光之下映着两边都含泪似的朦胧。
魏兴问了安不见里头言语,哀声告了坐,默了半晌才开口道:
“太子妃莫要寒心,容臣说一句,公子嵤实是不愿伤及先王与太子的,只因起了觊觎之心,被王上斥责发配,一时想不开才走了歪路。”
凤倾城忽得苦笑一声道:“丞相知道的,倒清楚!”
魏兴一愣,继而道:“公子嵤都与臣说了,他从没想过伤及父兄,本只是向公子华许诺了城池,欲借姜国造势,怎料姜国言而无信——”
“那丞相的意思,是他无罪吗?”银牙咬碎,凤倾城终于忍不住打断了魏兴的苦口婆心。
“公子嵤确实有罪,可——罪不至死。”
魏兴抬头,看着珠链里头凤倾城朦胧的身影,有些惊诧亦有些心虚,他叹了口气道,
“一切都是姜国诡计,公子嵤也是受人蛊惑,囚禁至今当算受罪了!如今公子嵤是我齐国复兴希冀,还请太子妃三思吧!”
“那云峰的死就这么算了?”
魏兴说的小心翼翼,可却字字灼心,尤其那“三思”二字叫凤倾城觉得讽刺——可笑!
为云峰报仇是她的头等大事,何须“三思”?
她激动地一把掀开了衾被,白衣未簪,赤着足踉跄地逼问到了魏兴面前:
“杀了云峰,他就是齐国唯一的选择,这便是夺嫡的好计谋吗?休想!云竹身有残疾也远好过他狼心狗肺!”
魏兴虽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却依旧被凤倾城的举动吓到了。
看她苍白病容气得发颤,魏兴愣了半晌,忽然又是一笑,才规规矩矩离座伏地,磕了头避开了目光。
“太子妃,竹儿他——不宜为君……”魏兴说完了这一句,又莫名其妙地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