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好安静!
黑暗中一滴水落了下来,于是寂静的心湖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安心!
好安心!
有多久了?
城市的喧嚣,让人疲于生存,难有放松下来的时候。
而在这久违地沉睡中,蒲叶感觉自己像是一颗泡在春风里的蒲公英种子,随意飘荡,无限地自由。
于是他轻轻地呼吸,深深地吐气,心情彻底地放松,宁静……所有的喧嚣和烦恼全部离自己而去。
“还没醒吗?”
“这一代的聊斋先生和留仙一点也不像啊!”
“嗯…倒十分像是那个女人……”
……
是谁在说话?
迷迷糊糊间,蒲叶听到有声音近在耳边,吃力地睁开眼睛。
不知不觉,窗户紧闭,屋内已是一片昏暗。
烛光摇曳,照射出昏黄摇晃的光晕,墙壁上倒映出一个细长的人影,面孔对着另一侧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
只是哪里有人?
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看上去完全像是在自说自话。
他,她,或者说,它,到底是谁?
蒲叶打了个机灵,困意全无,一下子彻底惊醒了,困意全无。
老家所在的山村处于大山深处,荒废这么久,早就没人了。
再说哪有人踮着脚走路?
像个狼外婆一样!
那背后晃动的三根长长的东西又是什么?
尾巴?!
……
蒲叶渐渐僵硬。
一点一点侧过身,偷偷转过头去,他这才看清那人影的真面目。
映入眼前的是一身大红的衣裳,如天边的红霞,红得似火,衣角纷飞。
少女俏立在那里,眉眼弯弯,笑得像是两弯月牙,脸蛋如满月,光洁得没有一点瑕疵,美虽美,就是有点不像人……
已是深夜,没有人烟的大山老屋中,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妖媚的少女,怎么看都是无比诡异的事情!
非人……即为妖!
……
梦,一切都是梦。
这科学的现代世界怎么可能有妖怪!
是的,我一定是在做梦!
蒲叶赶紧眼睛闭上,心里拼了命地念叨着,嘴里不自觉嘟囔出了声,“醒过来!醒过来!喂,快醒过来啊!……”
“咦?”一声惊疑后,魅影和声音一同消失了,仿佛之前所见所听都是幻觉。
我就说嘛!
我肯定是在做梦!
蒲叶心中大定,感觉自己很快就要从这离奇的诡梦中苏醒过来。
突然地,一阵腥甜的温热气息喷吐到了他的脸上。
他不自觉睁开眼,立刻又僵住了。
一双赤红色的眸子直直与他对视着,澄净得如同纯粹的红宝石,靠得是如此之近,蒲叶甚至能看到对方专注而缩小的竖瞳,倒映出自己扭曲惊恐的面孔。
妖媚面容上一根根纤细的汗毛都能清晰看见,嘴角勾出狡黠的弧度,透着非人的意味。
明明是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
狐狸?
毫不闪避蒲叶的注视,一抹笑容渐渐从嘴角绽放,狐儿脸少女红唇微启,侧着头,眯着眼,轻笑出声。
“公子,我是婴宁!”
“……”蒲叶静静看着她,默默又闭上了双眼。
“……”狐儿脸少女笑容微微一滞,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等听到蒲叶口中嘀咕的话,她额头青筋跳动,隐隐有着黑线。
“妖怪?狐狸精?……假的,都是假的!”
蒲叶嘴里嘀咕着,明明在劝说自己,但身子却微微抖了起来。
无声无息,三根毛茸茸的东西缠绕了过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如梦魇般回响在耳边,怎么听都有着一股咬着牙的味道,“假的?我这么美的妖精你竟然说是假的!那这尾巴呢?”
“额……”蒲叶只感觉到被勒得快要窒息了,睁眼看着缠绕在脖子上三条毛茸茸的尾巴,面色涨红,吃力地开口了,“是…是…真皮!”
“???”名叫婴宁的狐儿脸少女嘴角微微抽搐,许久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尾巴缩回了裙里。
她一垫脚尖就跳到书桌坐下,小腿交叠轻轻摆动着,懒洋洋道:“你就是聊斋这一代的继承人吗?和留仙一点也不像啊,倒有点像那个女人。”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蒲叶的脸,浓浓的不满。
聊斋?留仙!
蒲松龄!字留仙?
这不是写聊斋志异的那位吗?
聊斋是蒲松龄的书屋吗,我是聊斋这一代继承人?
虽然同样姓蒲,但这一切又从何说起?
……
这狐狸精的话语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蒲叶一瞬间脑海划过许许多多的念头,内心深处涌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时间过得太久,连家谱都遗失了吗?”婴宁似乎具有一种看透人心的诡异能力,还没等蒲叶说出口,就自言自语道,“看来还要解释一番才行!真是麻烦啊!”
她斜眼过来,不耐烦似地开口了。
蒲叶一瞬间眼睛睁大,顿时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构建的三观如同惨被卡车碾过的鸡蛋,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原来这个世界,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传说不仅仅是传说。
神、仙、妖、魔、鬼、怪……是真实存在的。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妖魔和人类是共存的,人间到处都是种种奇异而又诡谲的传说。
神灵显圣,仙人在世间行走,妖魔为祸……
而表面上的平静下,人类无时不刻不生存在命不由己的水深火热之中。
而这样的宿命,从洪荒纪年已经不知到多久了,直到五百年前……
世间出现了一座书屋,里面住着一个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