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岳青莲又照例去带着爱心鸡汤去探望高彤,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高彤的气色和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看见她进来,对手机简单地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微笑着说:“弗萝拉,其实我好多了,你不必每天都来的,工作不忙吗?”
“还好啦,每天来看一眼我好安心。”岳青莲坐下,给她盛出鸡汤,“医生不是说了多休息?有些电话就不用接了吧。”
高彤接过热腾腾的鸡汤,笑着说:“是麦克斯,来探我的底,其实他也知道,就算我这次起不来,他也不过是公司的过度工具,最后接任我的肯定不会是他,所以赶紧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顺便撇清自己。”
“麦克斯还是很能干的。”岳青莲委婉地说。
“就是心思多了一点,没看清形势前绝对不会出力。”高彤微笑了一下,“不谈公司的事了,你这几天没事吧?”
“我没事。”岳青莲递给她勺子,看她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鸡汤,“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高彤捧着碗,侧头想了一下,笑了:“这个医生蛮好玩的,一个劲地问我可不可以把病例写成论文,我跟他说,当时凶手是拿着高压电棍直接按在我太阳穴上的,他建议我去买彩票,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喝了一口鸡汤,继续说:“其实我说的还有点保留,那个男人把手放在我头上的时候,比高压电还要可怕,我想幸亏很快我就昏过去了,不然我一定会疯的。”
“格瑞丝……”岳青莲虽然没有感受过那种滋味,但可想而知不会好受,她内疚地把手放上高彤的肩头,轻轻按了按。
“没什么,和神经性头疼剧烈作的时候也差不太多,我想这就是我还能稍微思考了一下的原因吧。”高彤嘴边露出一丝和她气质不相称的调皮神色,“我一猜就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来,所以抓紧那一分多钟时间,控制我的大脑,回忆起所有我最近看过的化妆品保养品广告。”
她对岳青莲一笑:“大学上心理课做测验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像我这样思维分散,注意力不集中的人,是很少能被成功催眠的。”
岳青莲猛然醍醐灌顶,想起了昨晚遇见的那俩怪人,还有那股熟悉的香喷喷的味道:“他们是不是一个个子很高,另外一个秃头?”
高彤脸色一变:“你遇到了?”
“欺负我一个朋友,被我打跑了。”岳青莲后悔早知道这样就该追上去起码抓个活口。
呃,她能抓住活口吗?这似乎是个问题。
“你要能打得过他们,我就放心了。”高彤松了一口气,“我本来还担心他们找上你。”
岳青莲硬着头皮说:“对不起,格瑞丝,其实这都是我惹出来的祸,当时没有多加思考就卖那个给你……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特殊的团体,我并没有自觉是其中一员,还以为这样的人在我们周围很少很少,所以以为这样是没有关系的,但是我错了,就算我不想涉入这个圈子,自从那一天起,我已经不得不按照他们的规则行事,这是我的疏忽,我道歉,请你原谅我。”
高彤笑着摇摇头:“我在短信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后悔。”
她把碗放下,微皱起眉头说:“我比你大十岁,每次看到你的时候,都觉得你的生活比我充实得多,有希望,有奔头,你还年轻,项目主管,大组主管,风投部部长,总监,分管项目的副总……一步一步地做下去,就算你终老在项目主管的位置上,也始终有那么多投资案在挑战你,可是我呢,三十四岁的时候我当上了行政总监,我清楚,作为职业女性,我的职业生涯这就走到头了,哪个公司也不可能要一个行政出身的ceo,至于副总,上有Boss,下有行政总监,分管行政的副总就是个摆设,养老的位置。”
她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六年来我一直在面对着日复一日的行政琐事,所有的问题都和我前十几年工作中遇到的一样,毫无新意,新人还是一样犯各种简单错误,老人还是一样勾心斗角,我还得时刻警惕几个得力下属会随时跳出来趁机抢班夺权,但他们又确实精明能干,公司和我都需要他们。我觉得我的职业生涯已经没有任何可突破的地方,至于生活,你也知道……”
岳青莲尴尬地笑了一下,高彤了然地点头:“人称密斯高,老处*女高小姐。”
她看向窗外的天空,轻轻地说:“生活中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再有热情了,我的心和身体一样,都老了,有时候我很羡慕那些家庭主妇,她们老去的时候,起码还有一个家庭,一个逐渐成长的孩子证明她们的工作,留下痕迹,可我呢……我连养盆花都会死掉。”
她微笑着抓住岳青莲的手:“现在我知道了,原来生活还是很可以期待一下的,谢谢。”
“呃,不客气……”
“话说,你那个朋友的淘宝店,建议她修改一下配方。”
“我会的,她已经改了。”
“这样好,不引人注目,等我出院之后,我就帮她推广一下吧。”高彤意味深长地一笑,“也许这是突破的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十分平静,高彤逐渐恢复,脑子目前看起来没有留下后遗症,思维清楚,胡小凡的伤也大致好了起来,没事的时候可以勉强在电脑前坐几小时,拿小爪子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耐心地回复各位买家的询问,孟妮可继续画她的符,并且以理科生的严谨整出了一张很大的表格,统计了目前网络上搜索出的各类符咒一百三十七种,从‘令讳’‘符胆’‘押足’几个方面进行了充足的论证分析以及各种例子,一副要开班授课的架势。
除了小区保安有时候会神神秘秘地问:“岳小姐你家到底住了多少人?”之外,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周末,她本来约好了元旦三日游归来的徐丹宁,想认真地讨论一下在郊区以外的地方,会不会有价钱稍微合理一点的别墅,大不了她以后开车两小时上班,但是周五下午一个紧急会议,像一记闷棍,把风投部全体员工都打懵了。
会议的主题有二:一,李子文负责、刚刚成功收购的海天证券,被查出有泄漏客户资料,非法侵入客户账户进行股票买卖谋利的丑闻,已经立案,进入侦讯阶段,股票一落千丈,二,岳青莲负责的民裕银行收购案,被汇通银行截胡,今天下午正式签订了股权转让书,汇通银行投资的数目,正正好好,比懋华评估的底价,多了五百万。
五百万,多么可笑,这个数字在投资收购案中,从来都是零头,但此次令岳青莲狠狠栽倒的,就是这个零头。
与会的中层主管们,脸色都十分难看,pa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地躲在一边,手下不停地专心记录。
“好了,事情已经生了,多想无益。”秦明川端坐在会议桌的一端,审视的目光一一扫过自己垂头丧气的部下,“也不要那么沮丧,只是年前两件事撞一起了,有点触霉头,其实想想又怎么样呢,再大的风浪我们还不是闯过来了,区区两个案子,就能让你们灰心成这样?”
以周浩为,大家立刻振作精神,挺直腰板,做‘我们没有被打倒’状。
“艾瑞克那边,着力补救一下,也不要做得太明显,现在风头浪尖上,别惹麻烦到懋华头上来。”秦明川又补了一句,“这种事始料不及,不是你之前做再多评估策划就能避免的,不要给自己太多负担。”
“是。”李子文带着羞惭回答,尽管秦明川如此说,相信下一次他做评估的时候一定会将对方的祖宗三代信贷记录都查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