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刘先生根本不进食, 但因为是秦明川难得留下来吃饭,桌子上还是摆了满满的杯碟碗盘, 刘杏子端起小酒壶给父亲斟满了一杯,又向秦明川示意:“明川, 要不要喝一杯?这是黄酒,不醉人的。”
“不了,还要回公司,有点事。”秦明川静静地咀嚼着,婉拒了她。
“你总是那么忙,也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啊。”
秦明川放下碗筷,微笑着拿起餐巾抹抹嘴:“时间不多了, 我想尽快把手里的工作告一段落。”
“是啊, 杏子,你们的订婚仪式就在十几天之后,到时候紧接着就是结婚,度蜜月, 小秦是公司的ceo, 不把手头的工作弄完,怎么陪你天涯海角地去疯呢?”
刘杏子不好意思地低头:“爸爸,那都是过去啦,我走过那么多地方,谁还愿意再走一次……明川要是没有空的话,我们就在国内玩玩好了。”
“好,你选地方。”秦明川温和地赞同。
刘杏子高兴起来, 抿起嘴,脸上微微的红晕:“我去给你们泡茶,明川,再陪爸爸坐一会儿,消消食再走。”
秦明川依言跟着刘先生走到隔壁的小偏厅,窗户都开着,庭院里淡淡的花香飘来,刘先生落座之后,看着他,感慨地说了一句:“转眼你和杏子都要结婚了,小曹要是能看得见,不知该多高兴……我知道你心里这个结一直还没解开,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每次来都是匆匆忙忙,也没时间给他上注香,今天大概也来不及……等你们结婚之前,好歹你也去跟他说一声。”
“是。”秦明川低头答应。
“我每次给他上香的时候都会提起你,但终究不如你自己去说。小曹是看着你长大的,他自己的儿子不认他,你就和他亲儿子没什么区别,我虽然有两个女儿,但杏子一直在我身边长到十八岁,我自然也希望她幸福快乐,我的心也老了,不想再在儿女之情上多做什么,现在杏子嫁了你,你就和我亲儿子也没什么区别,等你们结婚之后,我就回族里闭关,约束族人,一切事宜都交给你处理。”
秦明川有点诧异,笑了笑说:“刘先生,世俗之中的事,我自然责无旁贷,可是要是修真界有什么事……”
“那你完全不用理会,我现在都后悔了,弄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来家里,虽然在你的指挥下,磕磕绊绊算是把事做完了,但现在的局面你也看到,还不如陈家,什么事都不管,完全闭门修炼的好,我没有野心,更不想在六大世家里执什么牛耳,只要你和杏子平平安安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刘先生停顿了一下,仿佛是漫不经心地说:“至于岳小姐那边,能放一马就放一马吧。”
秦明川意外地抬头看向刘先生,瞳孔微微缩小:“刘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人家一个女孩子,上次我入魔的时候又帮了大忙,如今别人做什么我管不着,刘家要是在其中插一杠子,我于心难安,你也知道,修道最重心境,我自问揣了那么大的心障,只怕这辈子也难有所成。”刘先生把声音放轻,淡淡地说:“所以,不管你是要向我证明什么,还是要向杏子表示什么,现在都可以收手了。”
秦明川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明白了。”
“事情基本就是这个样子了。”岳青莲把大家召集起来,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一边重新把手机装好,既然顾景行已经顺利离开,那就算秦明川会派人监听她的通话,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师父,我是不会回去的。”出乎意料,第一个开口说话的竟然是陈初,剑眉扬起,嘴唇倔强地抿紧。
胡小凡顿时着急了:“师弟,你要听师父的吩咐!”
陈初的脸绷得紧紧的:“我已经投入师父门下,不是陈家的人了,这个时候离开青莲宗回去避祸,岂不是胆小怕死之辈。”
“可是你留下来也没有用啊。”胡小凡一时失言,看见陈初的脸色变化,也没法改口,只能接着往下说:“你现在功课正紧,不如回家安心补习,等这边的事一了,还要等你考大学呢。”
“宗门都快没了,我还考什么大学!”陈初火了,站起来把手中的英语书一摔,“我把精力都用在看书上,考上大学,你们就能从那几大世家的威压下活下来吗?”
岳青莲眼皮都不抬地说了句:“镇静!我还没说要你走呢,着什么急,去,把书捡回来,要爱惜字纸,尊重知识知道不知道?”
陈初悻悻然地把掉到地上的书捡起来,坐得笔直地说:“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小麒麟托着圆乎乎的小下巴,认真地想了半天,然后说:“吾从前,也只见朝歌道友和邪修不和,和魔道有所争执,和巫蛊一脉曾经斗过……不料想到了如今,正道内部居然也打起来了,吾还未曾和正道人士交战过哩。”
说着他一拍小巴掌:“也罢!不管他们是甚么来头!哪怕是鸿钧老祖亲临呐,吾身为护山神兽,就要护得宗主的安全,你且放心!”
岳青莲点点头,然后又转向胡小凡:“小凡,你的族妹刚来了本市,你知道不?”
“娱乐圈的事,弟子一向不知……咦咦!师父莫非要遣走我?”胡小凡大惊。
岳青莲笑了:“当然不是,你们很久没见了,有什么话也说一说吧,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我现在才知道,别以为修真了,时间就有多长,事就可以慢慢地办,实际上,修真和凡人都是一样的,什么事都要抓紧时间去做,什么人都要抓紧时间去见,就像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从来没想到,同窗四年的朋友,也可能这就是人生中最后一面了。”
胡小凡似懂非懂,但还是认真地答应下来:“是,我这就给她打个电话,约个时间见面,正好……总还是有几句话要对家里交代的。”
陈初似有所悟,目光黯淡下来,低声说:“师父不必为我操心了,陈家没有什么人是我想见的,也没有什么话好嘱托,而且,陈家向来不理外事,弟子上次受伤,族内也没有任何表示,可见……就算弟子回去求援,他们也一定不会理会的。”
他挺直腰板,气势锐利如剑:“而且,中土所谓的世家,虽然表面上交好了几百年,一旦面临真正的利益冲突,照样会撕破脸皮,对于新兴势力的打击,也是向来不吝手段,我听祖父说过,陈家有两三个附族,就是得了祖上的修真秘籍成就了一番修为,起初想趁机崛起,自己开宗立派,但是却被终南山一脉打击欲死,才不得不转投潼南陈氏门下,当年陈氏以剑修闻名,十大飞剑均有弟子祭炼,才换的一方太平,如今情势不同……只怕陈氏也庇护不了弟子,与其给他们追杀弟子到陈家借机羞辱的机会,还不如让弟子留下。”
岳青莲伸手摸摸他的短发,轻声说:“我知道,所以我想问你,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愿意不愿意和青莲宗同生共死?”
陈初抬起头,目光坚定:“固所愿也,不敢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