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省立法院刑事厅既干净又舒适的小审讯室,帅克感到很满意。审判官老爷们——新时代的彼拉多⑴,不但不去光明磊落地洗洗手,还派人出去买了纯肉和皮尔森啤酒,不时地向检察官传递着新的罪名。
审讯帅克的就是这样一位老爷。帅克被带到他面前,他就用胎里带来的礼貌请被告坐下,然后说:
“那么,阁下就是帅克先生了?”
“想来一定是这样,”帅克回答说。“因为我爹爹叫帅克,我妈是帅克太大。我不能给他们丢脸,否认自己的真名实姓。”
审判官脸上泛过一片柔和的笑容。
“你可干了件好事。你良心上一定够不安的吧。”
“我的良心一向就不大安,”帅克说,笑得比审判官更柔和。“大人,我敢打赌我良心上比您还不安。”
“从你签署的口供看,我了解这一点,”那位司法大员用同样慈祥的口气说。“警察局对你使了什么压力没有?”
“一点也没使,大人。我亲自问他们我应不应该在上边签个字,他们说应该签,那么我就照他们吩咐的做了。我不会为了签个名的事跟他们吵嘴的。那么干对我不会有什么好处。事情得照章办理。”
“你觉得身体没一点病吗,帅克先生?”
“大人,我可不能说一点病都没有。我有风湿症,现在正在搽着药呢。”
老先生又慈祥地笑了笑:“好不好我们请法医来检查你一下。”
“我没什么了不起的毛病,而且我觉得也不该去白白糟蹋老爷们的时间。警察局里有一大夫已经检查过我了。”
“尽管检查过了,帅克先生,我们还是要请法医来查一下。我们指定一个小委员会来研究你的情况,同时,你也可以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再问你一个问题:根据口供,你曾说过不久就会爆发战争?”
“是呀,大人,战争随时都会爆发的。”
审讯于是结束了。帅克跟司法大员握了手,回到牢里对难友们说:“现在为刺杀斐迪南大公爵这个案子,他们要请法医来检查我啦。”
“我才不相信法医呢,”一个样子看来很机灵的人说。“有一回我伪造了几张汇票,然后我又去听哈维洛哥大夫的演讲,他们把我逮住了。我就照哈维洛哥大夫所描写的那样假装抽了一阵羊痫疯,在法医委员会的一位大夫腿上咬了一口,又拿起一只墨水瓶,把里边的墨水全喝了下去。可是正因为我咬了一个人的腿肚子,他们报告说我健康无病,结果我可就完蛋了。”
“我认为咱们看事情得公公正正的,”帅克说。“天下谁能保得住没个差错?而且一个人越在一件事情上用心思,就越难免会出差错。瞧,连内阁大臣们不是还有搞错的时候吗?”
法医委员会要来确定帅克的智力和他被控的罪名是不是相符。这个委员会是由三位非常严肃的先生组成的,三个人中间,每个人的见解都同另外两个的见解有很大距离。
对于神经失常病症,他们代表三派不同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