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拉,”他强迫自己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在那儿我能进行访问吗?这是我的任务。”
“当然行啦,”她高兴地说道,“我们是在米兰,而不是在罗马。在这儿人们是先办事后享乐,我不会引诱你做坏事的。”她的手指在他的手中握紧了。“至少,现在不会。”她轻松地说道。
到达楼下后,他们一起上了安杰拉的那辆红色的老式法拉利名贵跑车。车开出里帕布里卡广场来到宽广的大街上。
兰德尔对安杰拉很有意,他想进一步了解她。安杰拉也很愿介绍自己。在短暂的路途上,她很坦白地说了自己的简单情况,安杰拉的母亲——一半是意大利人,一半是英国人——去世的时候,她刚好15岁。安杰拉在帕迪亚大学毕业后,又在伦敦大学进修了两年。她的专业是希腊和罗马文化。她有一个姐姐,叫克莱尔特,比她大5岁,已经结婚了,有两个女儿,现在住在尼泊尔。安杰拉曾经结过一次婚。“婚姻很糟糕,他非常傲慢,是个典型的意大利男人,一切都自己说了算。而我又太独立,无法忍受成为一个二等公民,作男人的寄生虫。”
她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帮助她父亲的事业上,帮他的父亲整理论文,操持一切家务,而且还在一所为外国学生所开的私立学校里教意大利的历史文化,每周两次,她最近刚刚过了26岁生日。
对他自己——因为安杰拉对他也想了解得更多一些——兰德尔只是有保留地讲了一点。他谈到了自己在美国中西部的故乡,他父亲最近所得的病,他透露了一点他在纽约的公关活动。对于他的个人生活,兰德尔只是不着边际地说了几句。他提到了巴巴拉和朱迪,以及上周所作的和巴巴拉离婚的决定。他一句都没有提到达丽娜。
安杰拉很认真地听着,她的眼睛注视着前面的街道,但她一直没有明确的评论。
现在,她说话了。“我能够问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吗,史蒂夫?”
兰德尔迟疑了一下,他不愿让她知道自己比她大了整整12岁。最后,他还是说道,“我已经有38岁了。”
“你真是年轻有为了。”
“你是指在事业上有为吧。”兰德尔说道。他看得出来安杰拉注意到了他那种自嘲的口气。
安杰拉越过他身边向窗外指着那些建筑物。“这是安拉斯可拉剧院,它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歌剧院。”
歌剧院的外形看上去很一般,这使兰德尔有点失望。
“你一定觉得不满意吧?”安杰拉说道,“这个歌剧院就像许多人一样,你不能光从外表来评判它,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它能容纳3000名观众。音响效果一流,音乐则更是完美无缺……我们到了史卡拉广场了。我去找个地方停车。”
她把车停好,锁上车门后,带他到了银河街。
在他们向里走的时候,安杰拉说了一句,“如果你像我一样,你会无法相信这一切的。”
他们进去了,他也和她一样,感到令人难以置信。
这条地下街活像是一个城中之城。在一个巨大而辉煌的玻璃圆顶下面,在兰德尔从未见过的巨型天窗下面,是一排看不见尽头的装饰豪华的商店。在他的右边是一个很大的书店,在他的左边是经销最新流行服饰的小商店、旅游代理处和为只住一夜的商人提供服务的旅馆。那儿也有饭店和一些敞着大门的餐厅,里面坐满了服饰华美的意大利绅士和打扮入时的摩登女郎,吃着饭,喝着酒,喋喋不休。到处全是全神贯注于米兰早报的人。“大部分人看的是《a》,有3页,内容包括一些文化新闻和翻译作品。这家报社在意大利就有600个撰写特约稿的通讯记者,在国外还有26个。它是我们的国家报纸,对你的工作也很重要。”
“我知道,”兰德尔说道,“在我们所有的意大利宣传单位的名单上,就有它和‘。”
“他们都会一起发发新《圣经》的消息吗?”
“还有关于蒙蒂教授的故事——如果你合作的话。”
“我会与你们合作的,”她说道,“让我们去拱廊另一头看看吧。”
她想让他看的是拱廊另一边出口处的世界第四大教堂——宏伟的米兰大教堂。教堂里有钟楼和山墙。上面还有135个精美的尖塔和200座圣徒的雕像。
“现在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她说道。她带着兰德尔又回到拱廊中。
“我以前一直以为米兰是一个充满商业气息的、毫无浪漫情调的城市,”兰德尔坦白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米兰会这样。”
“你看过亨利-拜尔-司汤达的作品吗?”
“他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可能是因为他太内向,喜欢自我分析,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和我一样。”
“他在参观了米兰之后,希望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下亨利-拜尔,米兰人——我心底深处是罗马人,但我可以理解他的感觉。”
他们已经到了走廊的中心,两条主要的人行道的交叉点。他们沐浴着从玻璃圆顶上渗人的明亮的太阳光。
安杰拉选了一家露天咖啡厅,找到一张摆在外面的餐桌,那儿相对来说安静一些。兰德尔让安杰拉为他们俩人点菜。安杰拉点了奶油米饭、鸡肉清汤、番红花粉、-牛肉。点酒时,她在两种酒之间迟疑不定,最后还点了伏尔特利娜——一种红酒。
接下去,尽管他知道他并没有为谈公事做好准备,但他却必须开始。他把录音机放到安杰拉旁边,按下了录音键台后,说道:“好了,安杰拉,现在让我们谈谈你父亲,蒙蒂教授吧。你可以谈你想到的一切。就从他什么时候成为一个考古学家开始吧。”
“说这些事情的时间可要比吃午饭的时间长。”
“那么,每样事先少谈一下,眼下先谈谈有关他这项发现的事情吧。主要谈他的事业。我要先决定哪些最适用我们的宣传活动,然后下一次再找个时间和你讨论一下细节。”
“还有下一次?”
“我希望还有许多次。”
“太好了。我父亲的事业,让我好好想想。”
奥古斯图-蒙蒂在罗马大学毕业后,获得了文学学士学位。在接下去的3年中,他在几个专门研究考古学的学校学习过,在伦敦大学的考古学院进修,又去耶路撒冷的希伯莱大学深造。在这之后,他在罗马参加了一种由五个教授面试的考试,他的竞争对手是其他的优秀的研究生,取得第一名的人将成为考古学的教授。奥古斯图-蒙蒂在考试中超过了其他人,不久就担任了罗马大学的基督教考古学的教授,以后又升任为该院院长。
除了他最后升为基督考古学院的院长之外,他早年在大学内和大学外的活动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一个星期中有4天他就是站在讲台上,后面是地图和黑板,他要给两百多名学生讲课。他经常是在晚上或是两节课之间,来到图书馆旁边的办公室,在被磨光变白了的书桌前的绿色皮革椅子上坐下,接待来访者,写他的考古日记。
蒙蒂教授在每个暑假,以及一些空余的时间里,都要去指导地面挖掘工作。他最初出名的是由于他在罗马周围发现了地下墓穴、地下走廊和地下室。600万名从一世纪到四世纪的基督教徒们都埋藏在那里。蒙蒂最大最持久的心愿就是要寻找写于耶稣生前和死后不久、在四大福音之前的原始文稿。
大部分学者都赞同这样一本文件——通常被称为Q文件——是存在的。他们指出了在路加和马太所写的福音书中有许多相同的段落是马可所写的福音书中没有的。很显然,路加和马太是从更早的一种来源中摘录这些段落的,可能这种来源是口头上的。如果这样的话,它就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失传了。蒙蒂教授认为,这种来源更有可能是书面的材料。
10年前,蒙蒂教授根据自己的研究和现场考察,经过推论,在罗马的一张主要刊登各国最新考古发现的报纸上发表了一篇引起轰动的学术性文章。后来把这篇文章加以扩充,又发表在全世界有名的意大利的耶稣协会所办的报纸上,那张报纸专门刊登有关《圣经》的学术论文。蒙蒂教授的论文题目是“寻找历史上的基督耶稣的新方向”。在他的论文中,教授反驳了当时流行的几种有关找回Q文件的可能性的看法。
“像什么样的看法,安杰拉?”兰德尔很想知道,“那些学者是怎样认为的,你父亲又是怎样反驳他们的?”
安杰拉放下她的红酒杯。“让我简单一点说吧。那些神学家,那些《圣经》的考古学家,那些类似图拉博士的人,那些罗马大学、基督考古神学院、罗马的美国学会里的我父亲的同行——都认为四大福音书来源于口头材料,他们认为基督的使徒们什么都没写下。他们根据末世学理论,认为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动机能促使基督的使徒们写下任何有关他的文字。使徒们相信世界的末日已来临,天堂就在面前,因此他们不想再麻烦地写下什么东西。后来,世界并没有灭亡,这时才有人写下了福音书。”
“你父亲对此有什么异议吗?”
“我父亲坚持认为一定有耶稣生前的文字记录材料,就好像在发现死海的古卷的字体后,才知道有埃森尼图书馆。我父亲觉得耶稣的使徒和朋友不都是些未受教育、目不识丁的渔夫和农民。有一些人,像詹姆斯,甚至成了基督教的中心人物。其中有一些不太相信世界会灭亡的人,一定记下了耶稣所说的箴言、他的生平和他的传教活动。我父亲经常开玩笑,觉得最伟大的发现将是耶稣自己的日记。当然,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真正的愿望是找到最初的马可福音,而不是现在那种经后来的基督教徒篡改了的福音,或是最初的来源——一本记录了耶稣的箴言和生活的书——马太曾用过的后来又遗失的原始材料。而且,我父亲还认为一些罗马的文件有可能记载了耶稣之死。”
兰德尔想起了他录音机中的磁带,继续问道:“蒙蒂教授还反驳了其他什么观点?”
“其他人一致断言,一世纪的手稿固然留下来,也只能在埃及,约旦或以色列找到,而不可能在意大利。更何况意大利的气候潮湿,即使文稿流传到这儿,也早就被腐烂化为泥土了。或是在早期罗马的无数次大火中被烧毁了。我父亲说,有许多宗教的文稿及物件在一世纪从巴勒斯坦被走私或偷运到意大利,这样就使他们免于叛乱的毁坏,而且可以供罗马城内和附近的许多秘密的基督皈依者使用。我父亲说在幼发拉底河附近,在赫库兰尼姆等地的古迹中,都发现了残存下来的二世纪时写在纸草纸上的文稿,但这些地方气候并不干燥。而且早期的基督皈依者从巴勒斯坦得到的这些文件都是非常珍贵的,因此他们会把它封在皮革里,把它们放在密封的罐子里,然后埋藏在地下的墓穴里或其它什么地方,就像我父亲在罗马附近的地下墓穴里所发现的那些保存完好的尸体、香水和藏在瓶子里的文稿。但最引起震动的是我父亲关于能从Q文件中获得耶稣有关情况的理论。”
“你父亲对耶稣有新理论?”
“哦,真的,那是他的根本的理论。如果你进入罗马城不远处埋葬了基督教徒的地下墓穴里,就会发现墙上刻着许多大约是公元二世纪的图画。其中一些画画的是耶稣作牧羊人的情景,带着一只小羊羔,或是领着一大群绵羊,人们通常把这些画看成是有象征意义的。而我父亲则认为这些画可能就是耶稣曾经是个牧羊人而并非木匠的证据,这是我父亲的第一个异端学说。第二个是,别的学者都认为耶稣的传教旅程只局限于巴勒斯坦这个小范围内,再大也不会超过米兰这么大小,或是你们国家的芝加哥这么大小的地方。他们觉得如果耶稣到过巴勒斯坦以外的地方传教,那么早期的教堂的主教们一定有那样的记录,以此未证明,基督是全世界的救世主。但是,基督徒们几乎没有提到过有这样的旅程。”
“对此你父亲是什么看法?”
“我父亲坚持认为,即使耶稣到过很多地方,为了保密免遭伤害起见,也有可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耶稣到过巴勒斯坦以外的地方,甚至去过意大利,这种证据已经在保罗、彼得和伊格内修斯以前所写的材料中找到了。第三个异端邪说是关于耶稣到底活了多久。我父亲不相信耶稣在30岁就死了,而是在许多年以后。为了证明这一点,我父亲引用了许多材料,例如——我忘了是谁的书中有这么一句话——耶稣是拯救青年人的年轻人,拯救中年人的中年人,拯救老年人的老年人——那时候的老年人就是指50岁以上的人。”
兰德尔喝完了酒,把录音机里的磁带翻了面后,继续问道,“教授指出了这样的原始材料有可能在意大利哪个地方找到吗?”
“是的,在他第一篇论文中就指出了。以后在其他的论文中也陆续提到过。他建议进一步勘测罗马附近的地下墓穴,或是罗马城内和附近的一些曾用作基督教徒秘密集会地点的房子。还有帕拉蒂诺山。最理想的是以往在奥斯蒂亚-安蒂卡附近的富有的犹太商人家中找到一个私人图书馆。这些犹太人是最早的基督教徒,他们住在港口附近,有最方便的途径运进这些材料。”
“这就是为什么蒙蒂教授去奥斯蒂亚-安蒂卡挖掘的原因?”
“还要再计划得准确一点,”安杰拉-蒙蒂说道,“7年前,我父亲把他的理论和实践联系到了一起。他的理论是,耶路撒冷的福音书原材料的作者让使徒们把材料的复本送到了某个住在意大利港口城巾的富有的犹太人家里。如果这个家庭秘密地皈依了基督教,那么他们就有可能把材料藏在私人图书馆里。事实是,父亲在最新挖掘的地下墓穴里,发现了一个地下室。这个地下室里保存了一世纪的一位年轻的基督教皈依者的尸骨。有据说明这位皈依者曾在耶路撒冷居住过,或者是有一位朋友在彼得罗纳斯统治时期任耶路撒冷的百夫长,这个家庭的名字就刻在地下室的墙上。像一个侦探一样,我父亲根据这点线索查出了这个年轻人的父亲是一个成功的犹太船商,他在奥斯蒂亚-安蒂卡附近拥有一幢很大的别墅。我父亲调查了这个地方的地形情况,特别是那儿以前应该有座小山,经过几个世纪的风雨的侵蚀,现在已经变成了平地——他很满意地发现那儿的地下层有早期毁坏的迹象。他向图拉博士申请要求挖掘。”
“排除政治上的障碍以后,蒙蒂教授为得到那块准备挖掘的土地,借了一大笔钱,根据意大利的考古法律,如果你拥有,或者买下了要进行挖掘的土地,那么你可以得到所发现的东西的价值的50%。如果你是向别人租借的土地,那么你应该给原土地主人25%的利润,给政府50%的利润,你本人只能得到25%的利益。蒙蒂教授一次性付款地把地买了下来。”
“在他所雇佣的一队人员的帮助下——有测量员、工程师、绘图员、摄影师、文学专家、陶瓷和钱币专家、尸骨专家——教授把所有有用的考古仪器带到了奥斯蒂亚-安蒂卡。他带了电子探查器、勘探器、绘图仪、摄影器材等100多种设备。挖掘开始了,挖掘的位置以平方来计算,每次只挖掘10平万米,仪器透过地层、沟壕,清除着障碍。”
“挖掘花了12个星期,”安杰拉说道,“我父亲想到了,他必须先移去大部分的沟壕和各个世纪所残留下来的碎片,然后才能到达保存了那个罗马商人房子的地层,当他挖掘到更深的土壤和一些碎砖瓦砾、冲积土时,我父亲惊讶地发现这个地层中有许许多多孔岩石,这些岩石是由地下泉水冲积而成的——与他所熟悉的附近的地下墓穴的岩石十分相似。第一个发现是许许多多的泰比里厄斯、克劳迪厄斯和尼罗人时代的钱币。然后,当他又找到4枚巴勒斯坦的钱币和3枚公元44年的希律王的时期的钱币时,他非常激动,知道希望就在面前。最后,在我们生命中一个辉煌的早晨,他在一块大石板中,发现了一个罐子里面就装着詹姆斯写在纸草纸和羊皮纸上的福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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