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纥王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们现有的证据,只能证明六到七天前,突厥人在闪电原两岸与中土人厮杀,之后森林马贼断绝了桃水,我们的消息渠道随之中断,再也没有闪电原上的任何消息,而在这段时间内,突厥人足以击败中土人,然后调转马头杀进奚地。”
辱纥王云手指城外敌军,“昨夜我们看到的是假象,但谁敢说,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真相?”
阿会川哑口无言,其他人亦是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为了赢得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们的确应该抓住机遇,甚至不惜行险一搏,但如果赌注太大,甚至要赌上整个奚族的存亡,我们是否还要孤注一掷?”辱纥王云看了看众人,舒缓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事实上我们对城外敌军一无所知,甚至在突厥人兵临城下之前,我们都不知道突厥人要入侵,这说明什么?说明突厥人早有入侵阴谋,之所以隐忍到现在,不过是等待一个恰当机会,以便用最小代价赢得最大战果。”
“突厥人谋求的最大战果是什么?”辱纥王云的语气再度沉重,“是灭我们的族,夺我们的家园。”
众将暗自惊骇,脸色十分难看,虽然这是事实,是始终存在的事实,但大家都有意回避,不敢直面,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今天辱纥王云却毫不留情地撕裂了这个幻想,把大家深埋于心的畏惧暴露在阳光下。
“突厥人是我们的敌人,永远都是我们的敌人。”辱纥王云的声音陡然冷肃,“为什么你们竟然对突厥人抱有幻想?难道我们的强大,是突厥人愿意看到的结果?突厥人要灭亡我们,当然要利用一切手段打击和削弱我们,而现在,对突厥人来说,正是一个难得的打击我们的好机会。如此显而易见之事,你们竟然视而不见视若无睹,难道你们的眼睛都瞎了?”
众将面露愧色,低头不语。阿会正虽然觉得辱纥王云这番话有危言耸听之嫌,有推卸责任之目的,但无力反驳,正如辱纥王云说,既然没有证据,对敌情一无所知,当然就要以最坏结果去揣测敌人可能会展开的一系列行动,而不能对敌人抱有幻想,更不能心存侥幸自取死路。
辱纥王云抬头望天,叹了口气,“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鬼方城,而是松山要隘。松山若失,则我族有灭顶之灾。”
众将再度心惊,联想到辱纥王云振聋发聩的一番话,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突厥人看似包围鬼方,实则以主力猛攻松山要隘,直接断绝奚王阿会正和奚族五部大军的归路,如此可一击致命,甚至可置奚王阿会正和奚族五部大军于死地。事实若果真如此,奚族就危在旦夕了。
当然,奚王的归途并不仅仅只有松山要隘一条道,还可以沿着托纥臣水逆流而上,经马盂山东麓到达奚地西南重镇三会城,但这个路程太远了,蜿蜒曲折有七百余里,而更重要的是,这条路都在契丹境内,必然会遭到契丹人的围追堵截,可想而知,最终奚王阿会正即便一路过关斩将杀回来,奚族五部大军也是损失惨重,难以为继。这种不利局面下,奚族拿什么抵挡如狼似虎的突厥人?
“松山险要,易守难攻,且屯有重兵,短期内,突厥人根本拿不下要隘。”阿会川看到众人情绪低沉,当即鼓舞士气,“奚王府援兵很快就会到来,鬼方大战一起,必能减轻松山方向重压,而大王亦会火速撤兵,只待我五部大军主力返回,必能前后夹击敌贼,予敌以重创。”
辱纥王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实际上他对松山防守非常悲观。突厥人出手的时机太好,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由此可知突厥人早已做好精心准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致命,而蛇打七寸,目前形势下奚族的“七寸”就是松山要隘,所以不出意外,突厥人必定倾力猛攻。现在他救援不了松山,而从奚王阿会正接到消息到完成撤退准备,再到返回松山,至少需要六天甚至更长时间,而以松山现有防御力量,在数倍于己的敌军攻击下,若想坚守六天实在太困难。
如今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奚王府的援军了,只要奚王府的援军及时赶到鬼方战场,凭借奚族将士舍生忘死的浴血厮杀,还有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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