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丰叹了口气,他也明白自己今时今日的处境身份,当年撇下大陆,撇下简家,义无反顾得去了灵修岛,多年以后回来,受到冷落也是情理之中。
从几个月前,回到这片土地开始,他就一直被李将成和简佑臣两个人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来来回回辗转了十几趟,才得到两个进入南州神迹的名额,还因此得罪了灵修岛上的几个大人物。
原本在灵修岛上,只以修为高低论英雄,除了简一丰以外,自然还有的别的国家或势力的人物,他们有一点共识就是利益均等,灵修岛以外,世界各地的修炼资源都可以共享。
当然,如果换作十几年前,“灵修岛”三个字报出来,其他的国家一概无条件放行入境,但是在中国,在简佑臣和李将成等人的坚守下,恐怕是唯一一个例外了。
简一丰回来之前,拍着胸脯向那几个大人物保证,“南州神迹”这块大肥肉,他们是吃定了。
那个时候,他自然很有把握,整个中国有实力进入神迹的,只有一个大宗师简佑臣,其他人的修为实在拿不上台面。
而简一丰带着几个大人物回来,甚至可以很高的姿态,完全可以以“帮助”探索的名义进入神迹。
谁知道这只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国内“噌噌噌噌”一连冒出来这么多大宗师。
简佑臣更是直接破了化劲,登上了一个闻所未闻的什么“玄劲”。
他手下五大弟子,虽然蔡徐文死在神道会手上,但余下四个全部登上化劲境界,这还没有算上另外两个拥有正统传承的关门弟子闾丘白和闾丘静。
还有两个当年唯二没有跟着自己上灵修岛的剑宗后人储强和宋连,也一齐登入化劲,而且竟然还不知从哪里得了两把法宝飞剑,更加实力大增。
最重要的,还突然冒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但实力深不可测的韩卓,上述人物在其面前,俨然一副君主臣子之态。
相形之下,别说简一丰一个人,就是和那几个大人物联手,都难以与之抗衡了。
最后简一丰没办法,除了自己以外,只剩下下一个名额,均衡利弊,不如让给李将成极力推荐的、同是中国人的穆三平,至于那几个大人物……还是从神迹出来以后再说吧。
他心里的这些计量打算,别人看不出来,怎么也骗不过亲弟弟简佑臣的眼睛,现在简一丰为了进入神迹,简直是有些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意思了,当下也不再落井下石,正色说道:“看样子你的逍遥游,又更上一层楼了。”
简一丰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又恢复原样,笑着说:“你能看得出来?”
“以前嘛,是看不出来的,现在……记得咱们的师父玄贞子曾经说过,逍遥游以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为一生追求的目标,其中有一个境界叫做归墟,练成以后,和剑宗达到化劲可以返老还童,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剑宗是以外形上见长,你看储强和宋连两个人,明明都四、五十岁的半老头子了,还像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一样,咱们的归墟嘛,则是以心境见长,外形虽然看不出来,实际上是越老越有童真,你说是吗?”
“啊……”
简一丰刚要应声,细细一品,也不知简佑臣到底是还是抬举自己修为更高了,还是在讽刺自己越老越幼稚,只得连连干咳,尴尬陪笑两声,装作什么也没听懂,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玄武宗的两大传承,逍遥游和玄鸣罡气,就算我们不是先天道根,不能修炼玄鸣罡气,可是把逍遥游也给扔了,太可惜了吧。”
简佑臣沉默了半刻,终于也跟着叹了口气:“不是我执意选择修炼武道,你知道修炼逍遥游耗资巨大,要有所成就,离不开数不清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是,没错,我们可以豁出去老本,可是将来呢?你已经修炼了逍遥游,我再修这个,将来谁来传承武道,我不希望这条路将来断绝在我们两个人手上。”
“你的眼界还是短浅,你走出去看看,你到世界去看看,圣主会、真神会、西教、太一教、众神殿……现在在哪里呢?佑臣啊,这个世道已经成这样了,沉沦得不是只有我们,达则兼济天下,穷且独善其身,我们现在连独善其身都举步维艰,拿什么来兼济天下?还谈得上什么传承?传承给谁?”
简一丰一时激动,憋在心里几十年的话像联珠炮一样,一股脑喷将出来,一时忘乎所以,隐隐又拿起哥哥教训人的姿态来,好在毕竟还有深厚的修为支撑,最后还是强行压住了心性,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自私嘛,只顾着自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败了,我也失败了,我们不但连武道传承也没有了,连逍遥游也没了。”
简佑臣轻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简一丰,说道:“那什么是成功?什么是失败?伏羲开天,遗世八卦,女娲补天,尚留余石,你逍遥游又怎么样,登仙了又怎么样?那是你一个人的事,众生承你的情么?”
简一丰冷哼一声:“那你以天下人的福祉修行,所以众生承你的情了?”
简佑臣回首淡淡一笑:“我不需要,因我自己本来就是众生。”
简一丰又是轻哼一声,只怔怔盯着越发生长的七宝玲珑塔和五彩屏障,不再说话。
两人的争论被不远处的韩卓听在耳中,微微摇了摇头,道理不一样,理念不一样,何必一定要说服对方,不过……逍遥游,逍遥游,简佑臣看起来倒更像是修炼逍遥游的。
这时已到第二天清晨,寒冷冬月的山里,本应该有些薄雾,早被七宝玲珑塔的光芒驱散得干干净净。
七宝玲珑塔已经生长到半座山的模样,底下的五彩屏障更是横跨了两座山峰,果然是宝塔镇山河,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