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先去水果摊买了一袋水果,然后拎着往棚户区走。疯女人秦丽如以前并没有打伤过人,就算是那次,她向小西和李朝阳扑过来,张牙舞爪、很气愤的样子,也并没有真的打到他们。她是为什么突然发病,而且是向自己的女儿下手呢?小西边走边想。难道是花儿做了什么激怒她的事情?花儿除了智障和语障,是个再乖不过的孩子,连棚户区都不出,从来不招惹别人,能做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激怒了她呢?
小西穿行在棚户区的小巷中,她走过馄饨五元巷,滚滚的水汽如白雾一样笼罩着馄饨摊,老王和小王在忙着招呼客人;她穿过剃头五元巷,天凉了,剃头的凳子已经搬进了屋里,能听到屋里传来“咔嚓咔嚓”剪刀的声音;住在棚户区的人们,忙忙碌碌着,曾经发生的凶杀案,只掀起短暂的波澜,现在,已经少有人提起,一个鲜花一样的生命,也曾穿行在这些小巷间,然后被残忍地杀害。
花儿的家就在眼前了,小西很怕疯女人在家,她悄悄走过去,特意扒着窗口向里面看看,花儿躺在床上,脸冲里,盖着一个单薄的小被子。小西轻轻敲了敲窗,花儿转过头来,把小西吓了一跳。花儿的两侧脸颊全都肿着,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脖子上、脸蛋上,有好几条长长的血痂,显然是指甲抓出来的。花儿看见小西,坐起来,把窗子打开,叫了一声:“妈妈”。小西看见她的嘴唇也肿着,说话时明显扯得疼了。
“天哪,花儿!你母亲……在家吗?”看到花儿的惨状,小西除了心疼、还有震惊和害怕,疯女人发起疯来,太可怕了,如果她在家,小西绝对不敢进屋去,她宁可明天白天再跑过来一趟。
“没在。”花儿回答的时候明显哆嗦了一下,脸上一副惊恐的表情。
听到疯女人不在的消息,小西松了一口气,她转到门口,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坐到花儿的床边,把带来的水果放到小桌上。小西轻轻抚摸着花儿伤痕累累的小脸,心痛得险些落下泪来。疯女人到底为什么要下这样的狠手打一个孩子啊?小西剥开一个桔子,把桔子一小瓣一小瓣地喂给花儿,免得她张大嘴牵动伤口。花儿依偎着她,乖乖地吃着。小西掀开花儿的衣服,看了一下花儿的身上,身上的伤没有脸上那么吓人,但是有两块明显的淤青,不知道是踢的还是撞的。
“你母亲,她为什么打你?”小西问。
“妈妈,不死。”花儿抬起头盯着小西,说了同那晚一样的话。那晚花儿看见小西孤身走在小巷中,于是跟在小西身后,并且说:“妈妈,不死。”
“好的,妈妈不死。”小西怜爱地对她说。“你母亲打你,是因为你做错什么事了吗?”
“妈妈,不死。”
“嗯,妈妈不死。你母亲,是生气了吗?”
“妈妈,不死。”
似乎是,无论小西问什么,花儿一直说“妈妈,不死”,小西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孩子,是什么意思,她想表达什么呢?小西困惑地看着花儿:“花儿,我不明白,”
花儿抬着头,紧张地盯着小西说:“杀人。”
小西心里“咯噔”一声,她用手揽着花儿,看着她,轻轻地问:“杀人的,是谁?”
花儿紧紧盯着小西,她的眼睛里全是惊恐,身体剧烈地抖着,小西很怕她会又抽搐起来,连忙搂住她,安抚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花儿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花儿的头,搁在小西的肩膀上,她的小身体,在小西的怀里发着抖,但是万幸的是,这次她并没有抽搐,她趴在小西的耳边,有一会儿没出声,然后,她轻轻地说:“母亲。”
母亲?花儿一直叫小西“妈妈”,这次为什么叫“母亲”?小西把抱着花儿的手臂松开,抬起她的小脸,疑惑地看着她:“花儿,你说什么?”
花儿焦急地看着小西,小脸胀得通红,又说了一次:“母亲。”接着,她说:“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