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舞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沛大侠尽管放心,天舞既是安平府的一份子,就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的。”谢堂燕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嗯。”沛珉微微一笑,看向天舞,目光之中带着一丝不舍,淡淡道:“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天舞用力地点着头,眼眶有些发红。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仙儿姐姐在留仙楼,您有时间去看看她吧。”
“嗯,好。”
“那我们到时候见!”
沛珉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默默转身而去。目送着沛珉消失在街道尽头,天舞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府。
得到了沛珉的默允,笛月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试探着去拉天舞的手,见天舞只是在手指触碰的瞬间下意识地抵触了一下,便没在反抗,便大胆地握了上去。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兴奋之下,内心的想法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就是传说中的剑圣啊,也不过如此嘛。”
听到他这么说自己的义父,天舞立刻甩开他的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啊,不是!”自知失言的笛月慌忙摆手解释,“我没有对沛大侠不敬的意思,只是他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我还以为他会是个风流倜傥的大侠,谁曾想居然跟个叫花子似的……”
“你!”天舞气得抡起拳头,作势要打。吓得笛月赶忙捂头。皱眉鼓腮地看着抱这图的笛月,天舞的拳头在空中定了半秒,便被放了下来。“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
走了几步后,天舞再次发问:“你觉得,大侠得是什么样啊?”
笛月看了看不远处的谢堂燕,生怕被他听见似的悄声道:“怎么着也得是谢捕头那样吧?”
“那是哪样啊?”
“就是鲜衣怒马,手里再有个神兵利器什么的。怎么说也不能邋里邋遢,还挂了把满是豁口的破剑啊。”
“你那是评书听多了吧?谢捕头那是官差,真正的游侠每天风餐露宿,与人交手,哪有时间打理外表?再说神兵利器,父亲的宝剑不是在我这儿吗?”
“大侠是名声在外的侠客,哪是普通游侠能比的?像剑圣这么厉害的人物,还不得锦罗玉衣啊?”
天舞噗哧一笑:“你对父亲要求还真高啊。我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样,至少我是从未见他穿过华服。说实话,我也没见哪个大侠穿过。”
“是吗?我见的大侠倒都是锦衣玉食啊。”
“你还见过大侠?”
“怎么?就许你见过?”
“那你倒是说说,你在哪见的?”天舞一脸鄙夷,显然是不信笛月的话。
“这个嘛,都是以前的事了,有时间再和你慢慢说。”
“哼,一下子编不出来了吧。你慢慢编吧,我吃饭去了。”说罢便大步向食堂走去。
打好了餐食,天舞一眼就望到了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阿芳。她欣然一笑,径直走了过去。感受到有人走来,阿芳也好奇地抬起头,看到是天舞,灿然笑道:“沛大人,您恢复了。”
“嗯。”天舞应了一声,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多亏了你的照顾。”
“没有,我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阿芳有些不好意思道。
天舞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淡淡道酒窝看得阿芳都有些出神。“你照顾我的这几天可是我这辈子最干净的时候。”
天舞的话逗得阿芳咯咯直笑,常年挂着忧郁的脸上少见地露出来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由衷道:“能伺候沛大人是我的荣幸。这几日我也很开心。”
天舞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她几个月前买给笛月,却没用上的香囊,递到阿芳面前道:“为了感谢你这几日的照顾,这个送给你吧。”
“这如何使得!”阿芳惶恐道。
“别客气,”天舞拉着阿芳的左手,把香囊放到了她的掌中,“拿着吧。”
阿芳握着香囊,下意识地闻了闻,感叹道:“好香啊!”
“你喜欢就好。”天舞展颜轻笑道。
“谢谢沛大人,我会一直戴着的。”
少见地与年龄如此相仿的同性交流,天舞也不由自主地八卦起来:“诶,你有相好的了吗?”
听到这话,阿芳的表情凝滞了一下,笑容也当场消失,摇了摇头道:“没有。”
感受到了阿芳的情绪变化,天舞有些后悔问出了那句话,但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追问了下去:“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阿芳紧抿着嘴唇,双拳渐渐握紧,似乎是在翻阅着什么痛苦的回忆。半晌,才开口道:“那年,父母带着我和哥哥去关中做生意,结果路上遇到了强盗。他们抢了我们的全部财产还不罢休,还当着父亲和哥哥的面,把母亲和我都……”
“别说了!”天舞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了她,愧疚道,“对不起。”旋即掰了一大块馒头塞入嘴中,似乎是想堵住自己那张乱说话的嘴。
“若不是哥哥拼死挡住他们,恐怕我也…”阿芳顿了一下,抬手擦了擦滑过脸颊的泪水。天舞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手掌已经被指甲刺出了血。“我拼了命地跑,可最终还是痛昏在路边。所幸被一游侠所救,把我送到了医馆。大夫当时对我说,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位母亲了。”
阿芳颤抖着叹息一声,黯然道:“以我的残缺之躯,又怎么配寻找伴侣呢?”
天舞听得双眼有些发红,心中更是对那些强盗恨之入骨。她不愿再揭阿芳的伤疤,尝试转移话题道:“那救你的那个人是谁?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阿芳摇了摇头:“他把我送到医馆就离开了。他是游侠的事情还是大夫跟我说的。”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自那以后我在医馆帮忙了半年,算是报答大夫的救命之恩,也得知了一些江湖传闻。再然后我寻访了一些武林名家和门派,想习武报仇。可他们看我没什么武功底子,年龄又太大,都不愿意收我。就这样过了大概三四年,最后经人推荐,就来到了这里。”
说道最后,阿芳苦涩地笑了笑:“说起来,我到安平府也有三个年头了。到头来还是个小捕快。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吧。报仇什么的,可能也只能想一想罢了。”
听着阿芳的讲诉,天舞不禁感叹,人与人的命运竟会如此的不同。回想当初自己在林中苏醒之时,如果第一个遇到的不是沛珉,而是一个歹徒,恐怕自己现在已经是荒野中的一具枯骨了。相比之下,自己是如此的幸运,能够遇到一个将自己视如己出的义父,还是一个天下闻名的剑术名家,能够传授给自己自保的能力。更是有着疼爱自己的贺姨和梦仙儿,以及一个不知是哥哥还是爱人的笛月。
想到这里,天舞忽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甚至是幸福的。相比之下,那刻骨的灭门之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她甚至想着是否真的应该如梦仙儿所说,放下仇恨,珍惜眼前的生活。
看着神色黯然的阿芳,天舞歉然道:“对不起,让你想起了这些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