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贺端着瓷碗来时,几个阔太已经离开,苏姨娘正歪在沙发上。
“真慢——”她眼波一转,似嗔似怪。
雪贺有些狼狈,发丝微乱,面上沾了灰渍,端着盛了银耳莲子羹的小青花瓷碗。
苏姨娘斜了一眼,见里面有焦糊的,蹙了眉,“雪贺,身为苏家大少奶奶,难道连碗羹都做不好?这女人呐,厨艺不好,怎抓得住男人的心呢......”
雪贺听着涨红了脸。
苏姨娘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色,低低一笑,接过了小瓷碗。
本来雪贺嫁入苏家,又是大少奶奶,应给足面子的,可惜她没有什么背景。
苏姨娘心中自有打算。
这苏家偌大的家产,一个大少苏洛,一个自己的儿子,苏洛是个不成器的,现在又有她自己插手,谁知最后花落谁家呢?
苏姨娘抬起勺子搅了几下,舀了一勺放至唇边,只一口,便蹙着眉将勺子放下了,“这莲子好生苦涩,端了吧,我没胃口了。”
雪贺瞥她一眼,顺从地端起瓷碗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恰二少苏亦棋从楼上下来了,撞见这一幕,忙唤住了雪贺,“大嫂,正巧我饿了,这莲子羹,娘要不吃,我就端去了。”
他边说边走近,最后端了瓷碗。
“亦棋!”苏姨娘见自己的儿子维护雪贺,脸上不禁浮上几丝怒气。
“娘,”苏亦棋却自顾自吃了一口,“这羹味道还不错,我正巧饿了,这儿有现成的,何必费力气再让厨子做。”
他扬起一笑,让人无从反驳。
“你——”苏姨娘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雪贺与苏亦棋四目相对,冲他感激一笑。
(3)
苏亦棋性子软而温和,见雪贺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又有着不好的出身,就对她很是照顾。且嫁入苏家后,苏洛就经常在外拈花惹草,回来时只休息在书房,他就又对雪贺抱了几丝怜悯。
时日一久,两人熟络起来,就难免有人开始风言风语。
“哎!你知道吗?”擦桌子的小女佣对扫地的道,“听说啊......大少奶奶近日与二少爷走得特别近!”
“嘘——小声点儿,”扫地的女佣忙伸出手指,“大家都看在眼里呢,大少爷整日不在家,少奶奶和二少爷也就......”
“对啊对啊......要我说......”
“咳!”身后忽然传来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
两个小女佣俱是一惊,转过头就看到了苏姨娘,立时吓得跪在了地上,“二......二夫人......”
苏姨娘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惨白的两个小姑娘,“苏家叫你们来不是养着说闲话的,现在还敢传起了这不干不净的谣言!”
“二......二夫人,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两个小姑娘吓得哭了起来。
苏姨娘不耐烦看到这些,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哭哭啼啼,这次先饶了你们,下次再敢犯,绝不轻饶!去!把二少爷叫到书房。”
两个小姑娘料不到苏姨娘就此放过她们,对视一眼,擦了擦眼泪,如释重负地退下了。
书房。
苏亦棋打开门,见苏姨娘正在品茗,见他过来,才放下茶盏,却不给好脸色。
“娘,您找我?”苏亦棋坐在她身侧。
苏姨娘拍了下桌子,“亦棋,你倒说说看你和蒋雪贺是怎么回事!现在下人都在说你俩的风言风语!”
“娘,您也知道是风言风语,”苏亦棋不瘟不火地解释,“清者自清,我与大嫂本就没有什么,自然不会惧怕这些。”
“哼,你俩是不在乎,但这事儿要是传到老爷耳朵里,不定怎么整治她!”
“娘,大哥整日不在家,我见大嫂一人可怜才与她来往,相信爹会谅解的。”
“谅解?”苏姨娘冷笑,“苏家可是豪门大户,容不得不守妇道的人,况且不论谁的错,老爷总归偏袒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一切错都得蒋雪贺承担。”
听到这话,苏亦棋严肃了起来,“娘,为什么您对大嫂有如此大意见?她虽出身不好,但也绝非伤风败德之人!”
“我儿可真维护你大嫂,你这么心急,怎不在财产上见你与你大哥急上一急?”
这话说得露骨,也明确表达了苏姨娘的目的,苏亦棋听着拧起了眉,“娘,说了多少次我不在乎家产,这本就该属于长子,爹哪里待我们不好?您非要存这些心思?”
“大胆!你怎敢和我顶嘴!”苏姨娘正坐起来,满面怒容,“我把你拉扯那么大,你怎就不好好争口气?”
“我......”苏亦棋见状,也不想多言,“不忠不孝的事我不做。”撂下这句话,他叹口气,离开了书房。
苏姨娘气极,猛得将茶盏扫落在地,恨自己怎么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啪!”
碎瓷茶水流了一地。
然她胸脯起伏片刻,忽平缓下来。
良久,勾起一笑。
她儿不争气,她这个做娘亲的怎不放手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