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淅淅沥沥一阵春雨后,枝头的桃花含羞带怯地展开了裙角。十六岁的依然红扑扑的脸蛋与之相辉映,明艳动人。
她怯怯站在树下,受着老师傅的骂。
老师傅拿着一杆烟,在树下转来转去,“依然呀,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放不开!”说着他“啪嗒啪嗒”地抽了两口,“做我们这行的,不放开怎么行?陪客人喝酒那是天经地义!”
依然缩了几下,弱弱地回了句,“可他......那客人,不老实......”
老师傅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你当初选这行,还想矜持下去?笑话!明日你必须给我陪客人喝两杯!”
说完用烟杆挑了挑依然的袖子,“还有这衣服,太素净了些,给我换一身!”
待师傅走后,老早撑伞站在远处的苏洛过来了,抬起依然的下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蹙起了眉,“依然,干嘛不让我过来,那老东西太过分,本少真想给他两拳!”
依然吸了吸鼻子,“少爷,犯不着为我大动干戈,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就一个唱曲儿人,早晚是会接触些不喜的事儿的。”
翌日,依旧是绵绵的春雨。
依然头次抹了艳妆,穿了件正流行的旗袍。
“少爷......好看吗?”
她媚眼红唇,大红挑花的旗袍勾勒出好身段。苏洛不禁看呆了,半晌,咋舌,“太艳了......依然,这也太艳了些。”
依然有些失落地垂头,“啊?不好看呀......”
“不,”苏洛连忙摇头,“好看,不过你以后别这样穿了,要穿就只许给我一人看!”
依然被逗得“咯咯”笑,“好好好,我听少爷的——”
......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似敲在苏洛的心口,午夜梦回,却夜夜都是那个美艳的女子。他望着大摆钟已指向十二点的时针,捂了捂胸口。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原来占据他心中位置的人,是依然,是谢依然。
她的一颦一笑早已刻入了他的脑海。
苏洛最喜欢那个初识的依然,纯粹且素净。同样一首《蝶恋花》,他对雪贺感到了惊艳,可那未尝不是勾起了一些感情,雪贺毕竟只是他不甘心才一直想得到的人。
可依然就是依然,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依然。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一场缠绵的秋雨后,天气转了凉。
苏洛近日总窝在房间里,阿福在一旁看的很是着急,“少爷,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洛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少爷——”阿福急了。
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阿福又连忙去开门,见苏姨娘站在门外,提了个小木盒,“阿福,我有事与洛儿说,你先下去吧。”
阿福望了望苏洛,又看了看苏姨娘,才点了头,“是——”
他刚走,苏姨娘就将门带上,坐在了苏洛身侧,“洛儿,近日见你无精打采,可是有什么心事?”
苏洛闭着眼,不搭理她。苏姨娘倒也不恼,别有深意地一笑,将那镌花的小木盒放在桌面打开,露出里面的物什来。
只见一杆奇怪的烟斗,翡翠嘴,做工精细,还托了个圆圆的类似盒子的东西,烟斗旁还放了个小巧的四方盒。
苏洛被吸引住,发问,“这是什么?”
见他有兴趣,苏姨娘勾起一笑,“这是赵夫人给我送的东西,说什么从西方流进的,现在很流行,”说着她掀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来,拈了一小块儿,是黑乎乎的块状物,却散发着甜腻腻的香。
“这叫鸦片,”苏姨娘道,“听闻能解百忧,许多富家子弟都玩这玩意儿,姨娘见你近日心情欠佳,有些担心,就带来给你。”
苏洛听闻过鸦片,近几年传入东合,可一直未见过。今日见到,一时好奇,竟伸手接了去,放在鼻下细细嗅着。
苏姨娘见状,不免又是一笑,只笑中藏了阴谋得逞的快意,还有怨念,“这是鸦片烟斗,姨娘就给你放这儿了,心意在,就看洛儿你领不领了。”
说完微一垂头,随即起身,离开了房间。
关上房门后,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对随身的丫鬟道,“翠儿,快下去打盆水来,记得拿最香的皂角。”
手上的那股鸦片香让她极为不安。
“是。”翠儿忙唯唯诺诺的下去了。
(2)
苏洛又做了个决定。
他套了件黑色风衣,围了白围巾,一派的潇洒风流,立于傲雪楼门前。
天气的凉意丝毫也没有影响傲雪楼的热闹。扩建了的傲雪楼更显气派,如今它是众人皆知的“傲雪楼”,匾额换了新的,三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
门前客来客往,更少不了西装革履的上层人士,与初见时大相径庭。
苏洛立了半晌。
有人认出他来,却不敢上前,聚在一旁偷偷看着。
终于,苏洛摘下了帽子,跨了进去。
他以往做错的事,从今天开始,会慢慢还回来。无论依然原不原谅他,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雕栏帐幔,脂粉客香。苏洛随手拦了一个姑娘,“依然小姐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