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更比一声高,一声更比一声长,年幼的刘协歇斯底里的呐喊,雏鹰正欲展翅,罡风却要折其双翼。
值此刻,城下起了喊杀声,自远山地平处见尘土飞扬,数百骑并驾飞奔,高举左冯翊大纛。后随如云步甲,王宏的义军来了。
士族高官都在等这一刻,时有起身眺望者,唯雍帝失望之极,这些人将他的挽留当做了败落前的自嘲。
三刻左右,王宏勒马整军,孤身出列,对城上一拜:“奉王上公之命特来勤王,诸军甲士莫作抵抗,以免手足互残。”
王宏一呼,身后诸兵附和,其声振聋发聩:“开城门!开城门!”
“哼!尔等宵小之徒,岂敢大言不惭!众将士听令,高举箭矢,谁若靠近就地射杀!”
张合治下中郎将营,北征乌丸,南讨白波,皆是悍战之卒,岂会被言语所动。
于此刻,王允缓缓起身,向刘协苦涩开口:“陛下,可看见这城下十万将士?”
“朕当然能看见这些作乱之辈。”刘协不屑笑道。
“这是民心所向啊!老臣依众臣所请,望陛下退居陈留王,迎帝入关。”寥寥数句用尽了王上公周身气力。
马日磾众臣也紧追开口:“望陈留王体恤民情,莫造杀戮。”
“王子师,你可是三朝老臣啊!这就是你对朕的厚望吗?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刘协阴冷怒骂,身旁甲士瞬起剑架在王允脖颈处。
“陈留王仁善,定不会如此,且陈留王杀了一个王允,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老臣这也是为了大汉啊!一朝不立双帝!”王允的有恃无恐不是这四万钝刀烂甲之兵,而是以太原王氏为首的朝中士族。
昔年董卓可以杀了袁隗一门,却绝断不了天下世人对袁氏的敬仰,有识之士纷纷依附,各家土豪多送钱粮,刚堆起了一个车骑将军,又兴了一个后将军。
“哈哈哈!贫道还从未听过如此冠冕堂皇之话,难抑心中喜悦,诸公莫怪。”
陈道大笑起身,顺手拂去了王允颈上的剑器,立于帝侧,继道:“何时陛下的仁慈成了尔等手中的兵刃?且看这犯上作乱之贼也能代表万万民吗?”
王允此刻脑中在极力搜刮关于张安的罪责,但话到嘴边却找不到恰当词汇,奸佞二字实难与这位道人挂钩,正应了刘辩那句话:还是死了的张安好,毕竟景桓侯是谥号。
“陛下,且下旨吧!”陈道见王允沉默,便给这老者留了颜面。
刘协闻言点头,示意甲士宣读旨意。
“阶下朝臣听旨,昔年董卓乱纲,关东兴兵讨伐,本为忠义之举,何奈帝都西迁,朝廷政令不达,致使关东诸兵纷乱互伐,今朝廷已定,朕欲遣使和解关东,抚顺民情。
下列为使臣名单:太傅王允,司空杨彪,太仆淳于嘉,卫尉马日磾……”
“陈留王这是何意?难道看不见城下人马吗?”
“尔等不是都想出关吗?朕今日便随了尔等之愿,尔等想去何处都可!”
“陈留王真想让王宏攻城?”马日磾高声胁迫道。
“看来诸公似有疑虑,那就由贫道给诸公解惑。”
陈道话语刚落,长安城上数十杆大旗挥舞,王宏乱军后方起了奔雷响动。
司隶大纛一路横冲直撞,为首者乃孔显,李傕,郭汜三人。
“曲阿孔立名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让开让开!尔等杂鱼辈,可扛得住本将一刀。”
与此同时,长安正东飙行潼关营万骑,做势山崩泰,驾下飞石溅,另随七百黑衣重甲。
此重甲仿先秦制式,军卒左配圆盾,右持长戟,步踏尘昂,齐声高呼:“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辽东徐子桐来也,鼠辈速速下马受降!”
“列阵前行,高举大纛。”
约过半刻,长安西南坡又来一彪人马,甲配绒袍,多见胡族面孔,掣电之速居三旅之首。
“吾儿领作先锋,诸白骑伴行。”马寿成让了此间风采,将这机会许了儿郎。
少年将疾驰前列,直冲城下:“吾乃西凉马超是也,敌将报上姓名!”
三军即汇,猛将齐聚,土豪兵甲难做防守,瞬时被冲散了阵型。
长安城头,道人负手笑问王上公:“子师公,学生这兵甲可是民心所向否?可抵得上先生口中的万万民!诸公中何人愿与贫道做辩?”
朝臣皆醒悟,中了此獠的圈套。
“既如此,请诸公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