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泉君一听闻这事便快马赶回府中,直奔戚氏所在之处。
“娘——”
戚氏看见奔来的泉君,也停了与越危的对话,上前迎上他。
“娘,子虚哥怎么了?他难道是不要阿姐了吗?”泉君只听下人说仇徒一夜未归,老夫人有点担心,叫他帮忙寻找,便已是气得难坐难立,即刻牵了马飞奔回来,连假都忘了告。
戚氏拉了拉他的衣裳示意他不要说话,他这边安静下来,戚氏向外打探了一番,关上门,与越危对视一眼,二人都神色凝重地看向泉君。
“爹,娘,你们怎么了?我说错话了?”泉君回忆着,但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戚氏看看他,再看看越危,越危叹了口气,说:“现在这情况,他们迟早是要知道的,与其让别人揭穿,还不如咱们自己开口,也算是让孩子们有个准备。”
“宁儿那边…”戚氏神色有些犹豫,
越危沉默片时,道:“这与子虚一事有关,还是日后再说与她听吧。”
戚氏吐了口气。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爹娘?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干什么了?什么人要揭发?我怎么听不明白。”泉君纳闷地看着二人。
戚氏既然决定讲出一切,此刻便镇定许多,指了张凳子给泉君,说:“坐,我和你爹有话要跟你说。”
泉君没坐,反而道:“不是,我怎么听着像我子虚哥出了什么事呢?你们怎么看着一点儿也不着急呢?阿姐那边还不舒服着,子虚哥也不见了,咱们还在这聊什么,快出去找呀!”
戚氏看越危一眼,越危哼了一声,严肃道:“自然是跟他们有关的事,你先坐下,听你娘把话说完。”
“什么话不能等我回…”
泉君还没说完,越老爷又是一哼,他悻悻地抓耳挠腮地坐下,却仿佛凳子上有砧板一般,在上面不自在地扭来扭去。
戚氏也不等他进入状态,便说:“你师父是大齐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泉君一愣,他这事可不是从爹娘口中得知的,而是由多方信息推测出来的,再加上阿姐的信,他早已确定了师父的身份,此刻也不藏着掖着,直说道:“嗯,原先齐国的将军,戚重柯。”
越老爷赞许地望他一眼,与戚氏对视一瞬,问泉君道:“那我与你娘的身份……”
泉君急忙摆手道:“爹娘你们别说了吧。你们俩那事…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戚氏和越老爷一怔,“你知道?”
泉君讪讪地嘀咕道:“还不就是私奔吗,唉,爹娘,我尊重你们,但是你们毕竟做的不好,我不想听。”
戚氏一笑,道:“泉君,你误会了。”
“嗯?”泉君不解地看着他们。他早就与越宁察觉到自己的父母不是一般人,但也只以为是富家小姐与穷有才小子的私奔故事。
戚氏沉了沉心,将二十年前的事娓娓道来。说起了她曾为那雄霸一方的大齐国公主,受人敬仰,说起越危的万国拜相的经历,说起大齐的覆灭,说起她的心灰意冷,与越危隐居山林。戚重柯将军为了完成保护公主的使命,与他们一起进山,在泰山顶上独居。
泉君听得热血澎湃,又一阵扼腕痛惜,再到后来,被爹娘的感情所打动,更为师父不离不弃的忠心而敬佩。
戚氏感慨道,进山的头几年,还时常有齐国旧部来找,希望复国。但自己已经有了越宁和泉君二子,并不愿意再卷入世俗。她再三对泉君说,他们今日讲出这事别无其他,只是不愿将来此事为他与越宁带来危险,让他们有所应对。另外,仇徒已经知道此事。在西夏国土上,几乎不可能是西夏对他不利,否则无异于要挑起两国争端,所以这股暗藏的势力,实在叫人捉摸不透,她叮嘱泉君万事小心。
泉君知晓一切后,匆匆出门寻找仇徒的下落,但按照戚氏所言,他并未高调行事,反而规矩地去当差的地方告假,再与公主说家姐病重,他要在家陪伴。处理好一切事之后,他才暗地找起仇徒来。
事实上,仇徒在西夏国土上失踪是十分蹊跷的事。因他与越宁来访北国是经过皇上的许可的,两国素来友好,并不必挑起战事。何况西夏尚未强大到可以吞灭孱国,此时出手,不符合皇上的性子。
可那又会是谁呢?
对仇徒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莫非是孱国自己人?
他回忆了一番仇徒带来的下人,旋即摇摇头——这绝不可能。别说那些下人个个忠心,即或心怀不轨,他们是否有抓仇徒的能力都有待怀疑。
话分两头,泉君正在寻找的仇徒的时候,越宁醒了。她不吃不喝,坐在床上,呆呆望着帷帐。记得在听到仇徒的死讯时她也未曾如此空落,尚存一丝希望——因为她会去找他,若寻得活便活,若寻得死,便一起去了,生死相依,两不拖欠。但现在,究竟天要她如何?这婚姻是她冒名顶替来的,这相公是她用命换回来的,但她始终觉得负了他。如果他不再娶,自己便断了他的延续。但他若再娶……
越宁痛苦地捂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