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愆皱起眉头,因为他知道这些话根本不能打动仇徒,仇徒根本不信鬼神,自然就不信什么香火供奉的功效。即或真有,他也不太可能背叛越宁。
可是站在平氏的角度来看,他觉得她娘也没有什么错,完全是为了大哥好而已,只是可能方法有点过激。既然如此,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呢?
仇愆琢磨着。
“你想到什么了?你也支持为娘,对不对?”
仇愆干笑一声,“那是当然。”忽地,他灵机一动,说:“诶不对呀娘!我可以过继一个孩子给我哥啊。”
就是这一句话——缓和了全家的关系。
从那天开始,平氏不再针对越宁,反而对她真心实意地嘘寒问暖起来,还手把手教她怎么管理内务。仇徒和平氏关系自然也好了起来。
越宁很感激仇愆为他们做的一切,她和仇徒商量着要亲自去西苑对仇愆表示表示,但府里一直忙着仇愆的婚事,一来二去的,也就耽搁到了成亲的日子。
永光二年三月初三,仇愆大婚,这一日,仇府格外的热闹,但越宁却执意要陪着小姑子人樱在婚房里坐着聊天,因为她想起自己初来的那夜,独坐空闺还不能乱动的滋味实在是愁煞人也。
人樱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心正忐忑呢,就听见越宁来找自己,忙道:“姐姐,你来啦。”她坐着虽未动弹,却也能听出她声音的激动来。
越宁上前坐下,“嗯,来陪陪你。等师弟来了我就走。”
“我正紧张呢。”人樱低下了头,只是戴着红盖头,看不到她娇羞的模样。
“没事,我刚来的时候也这样。”越宁握住她的手,她手里攥着一方红手绢,此刻被她搅得已经发皱了,足见她的紧张。
“那姐姐……”人樱欲言又止。
越宁却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咳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想问我那个。”
人樱也干咳了一声,害羞了。
“没什么,都是女儿家的,你娘和红娘肯定已经跟你叮嘱很多了。”
“可我还是怕……”人樱低语道。
“没事没事,相信我,忍一忍就好了。”越宁拍拍她的手,但似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她更加紧张了。
终于等仇愆来了,越宁默默退出屋去,满意地收工去找仇徒了。
第二日,是新媳妇敬早茶的时候,丹丹是外人,只让她留在客房用膳,越宁和仇徒却必须在场,所以起了个大早和仇老爷夫人一起坐在正堂里等仇愆夫妇,以免误了吉时。不过话虽如此,新婚夫妇一般敬早茶都是不守时的,毕竟新婚燕尔,头一夜往往折腾得久一些,早晨起来又少不了一番耳鬓厮磨,总是会耽搁的。
但越宁和仇徒他们刚刚坐定,就看见仇愆和杜樱婕二人在走廊里正朝这边来。越宁还在惊讶,就听见平氏感慨道:“这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
越宁暗暗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虽说这老夫人不刁难自己了,可到底还是有些瞧不上自己这个出身……自己必须要好好表现了呀。
“爹,娘。”仇愆和杜樱婕进来行了礼,一脸倦怠。
平氏心疼地说:“瞧瞧你们的脸色,快快敬了茶再回去补一觉吧。”说完又暗嗔儿子一眼,“你也是的,就算是头一夜,也不该这样折腾。”
仇愆和人樱脸上都露出一分尴尬,仇老爷连忙咳一声,说:“敬茶吧。”
一旁的下人连忙将茶水奉上,人樱刚刚端起一杯要递给仇老爷,就见一个下人匆匆走进来直奔老夫人,而那嬷嬷袖子里的一抹白色是如此扎眼,令她慌了神,手一抖,竟洒了些茶水。
虽然她急忙按住茶盖,但还是没能逃过平氏的眼睛。平氏是何等精明,昨夜伺候人樱的嬷嬷这时候进来已经是不正常,人樱的反应就更加坐实了这一切。就在人樱那句“爹,您喝茶”才说了个开头的时候,平氏就眯起眼睛道:“先不急。”
人樱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手里的茶盖和茶杯的声响在安静的厅堂里听着令人心焦,但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手,难过地低下头咬着嘴唇。仇愆上前替她把茶交还给下人,将她扶起来——因为敬茶的时候是跪着。
仇徒和越宁这时候也意识到不对劲,彼此对视一眼,但都没能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突然进来的这个嬷嬷是查白绢的,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流程,为了证明官家女子入府时是个清白之身,然后在衙门登记一番,方便以后“和离”或者其他纠纷时官府判案。但以往这种身份的嬷嬷不会入堂,何况还是在敬茶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