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大惊, 颤颤巍巍扑上去说:“使不得啊!使不得啊!静王殿下有所不知, 这万家小姐乃是圣上亲赐于您的平妻, 不是冒名顶替,真的不是!”
万幼岚也反应过来, 捂着脸哀戚道:“殿下, 妾身冤枉。”
谢临面如寒铁, 不为所动,一眼都懒得去看跪在他脚边的万幼岚。静王府的太监管事王有全听到府外喧哗, 忙不迭小跑出来,见是自家主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到了静王脚边,哭得痛哭流涕又伤心:“呜呜呜呜呜, 王爷您终于活着回来了!”
万幼岚身边的喜婆也哭, 只跟王有全说:“王公公,您快些跟殿下说呀,万小姐是陛下赐的平妻,不是别人, 殿下实在听不进老奴的话,只要将万小姐拖到刑部问审,这可如何是好?”
王有全全然装作听不见喜婆的话, 依旧哭诉道:“呜呜呜呜呜, 奴才好想您啊殿下!”
“王妃呢?”谢临弯腰将王有全扶起,双眉紧皱问。
王有全连忙道:“王妃早些时辰已经被迎进了府,不过那时殿下尚未归来, 唱官便免了那些俗礼,只叫王妃在喜房内候着了……嗨,殿下这般突然回归,想来王妃必是惊喜不已,南无阿弥陀佛,想来王妃与殿下果真是天生一对,瞧这王妃刚被迎进府里,殿下您便全然无事地回来,此乃天作之合啊!”
谢临眉眼间这才带上了些柔和,沉声道:“还不快带本王去看看王妃。”
王有全连忙陪起笑:“是是是,老奴碍着殿下与王妃相见,真是不该!”
万幼岚怔怔地听着,忍不住大喊一声:“殿下!”
谢临脚步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淡淡地吩咐众人道:“既说是圣上赐下,本王虽不知真假,但大庭广众下在府外拉扯不好,先将她带回府里安置。”
喜婆这才擦擦脸,拉起万幼岚谢天谢地地叩首。
万幼岚怔怔地看着英俊挺拔的男子毫无留恋地跨进府内,身体一软,被惊吓过度后彻底昏了过去。
可怜万家小姐还没能进静王府的门就被横着抬了进去,而因着静王府周围戒备森严,想看热闹的围观人群都只远远瞧见了万幼岚被突然出现的静王接出轿子就软软地扑在了地上,惹得静王十分不快,竟不顾新妇便独自踏进了王府。
只一遭,京城内便迅速传出万家小姐不得静王喜爱的传言,任由万家人如何着急上火,却也偏偏被拒在静王府外,什么都打听不来。
再说此时的静王府内,唱官战战兢兢跟在静王身后,似是十分震惊对方竟然能够全然无碍活着回来的实事。
“殿下?!”唱官惊慌地叩首拜见,惊诧道,“太好了,您终于回来了!您不知道您出事的这些日子里陛下对您有多担心!不知殿下可曾已将归京的消息告知陛下,也省去陛下为殿下之时食不下咽,有伤龙体……”
谢临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并不回答,只道:“先随本王去看望王妃。”
唱官只好说:“是。”
静王府住院内,白果端坐在喜床之上,脊背绷直地一动不动。
随行的小厮跟丫鬟们顾忌到自家主子的心情,将好些年纪不大非要凑热闹的世家小少爷跟小姐都好声好气哄了出去,可偶尔有些仗着自己年纪大了的妇人却并不吃这一套,她们作为今日来参加喜宴的女眷,只拦在门外说着些家眷闲话,说着说着,便又绕回到白果身上。
“虽说是个王妃,可这白王妃的命也不免差了那么点儿。”
“你又在说什么风凉话,今日可是静王府的大喜日子,少给屋里的新妇添丧气话。”
“我这哪里是丧气话?分明就是事实,本来替殿下冲喜也就罢了,谁料中途还掺和进个万家小姐与自己平起平坐,这事儿要是换在你自己身上想想,便是气不死都要找根绳子委屈的吊死算了,也少活着平白受这些委屈。”
“你可小声点吧,若是让里面那位听见,再把人刺激着了,那今日咱们谁都别想好好出了这静王府了!”
这些内眷说话都是捂着嘴巴小声嘀咕的,白果自然是听不到这些闲人说的风凉话,直到院外传来几声惊呼,他微微偏过头,喜帕下的略显平静茫然的双眸这才飞起些疑惑的神采。
“是……静王殿下?!”
院外的内眷们各自匆忙行礼,谢临冷然的眸光从她们几人身上一一划过,惹得这群人各自背后嗖嗖地凉。
他身上只穿了一身便装,因为赶着来主院,面容尚有些风尘仆仆的疲倦之态,好在王有全有心,早早便吩咐了王府下人拿了先前备下的喜袍与一盆温水,只待静王在院内草草洗漱过脸面,再披上喜袍,便深藏功与名地退到了一旁。
间隙里,白果只听到房门被人推开,还来不及多想,一双暗金色的云纹锦靴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傻子。”
熟悉温和而略带无奈的声音在白果耳畔响起,一杆金秤挑起帕角流苏,将喜帕缓缓勾起,露出少年茫然而灿白如玉的面庞。
谢临轻笑:“夫人?”
白果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视线仿佛从阴暗之处一下子步入了天光大亮的朝阳中,双唇微张,他震惊又喜悦地不知要开口说些什么,临到头找回自己的声音时,他才恍惚听到自己问:“你怎么才回来?”
话音里是连本人都尚未察觉的满腹委屈与后怕,谢临面上柔和的笑意在无奈中隐去,弯腰拂过少年人单薄的肩头,只叹息道:“是我的错。”
白果双眸隐隐泛着红,偏开头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