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人,却是酒楼里的白蓝侍。
只见这名白蓝侍一手推开早已吓的不会动弹的春夏秋冬,一下扶住了口吐鲜血的萧玉书。
萧玉书面色漆黑一团,不省人事。
此人正是李三。
李三连忙手搭脉门,旋即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死了!
一众才子们报丧的报丧,抬尸得抬尸,只留下一脸铁青的李三站在原地。
......
临安城南接泰安山脉,北倚天香山,而这座城池就建立在这两山之间的广阔盆地上。
全城呈长条形,南北蜿蜒二十九里,东西约十三里,城内主要大街,都通自城门,一条碧波江东西贯穿,将临安城分为两段。
其中,北岸多是豪绅氏族,王公权贵,南岸则以士农工商为主。
辉煌大气的城主府,就坐立在北岸居中的一条宽阔官道旁,烟雨楼则是坐落在北岸偏东的碧波江畔。
南北两岸,中间由一坐贯通南北的石桥相连,石桥桥面平直宽阔,通体为大理石筑成,其上雕龙画凤,颇为壮观。
王二蛋一脸喜色的出了烟雨楼,将十两银子小心塞入钱袋放入怀中,匆匆离去。
穿街过巷,先是去医馆买了些药,又去买了两袋米面,最后又背了筐青菜,接着便一路向着一处满是破败的村子走了过去。
小村名落凤村,其间多是孤寡老人,老弱病残。
一名白发垂髫的拄拐老头站在村口,看着一身大包小裹的王二蛋连连比了好几个手势。
“今天回来的早,那是因为发了点小财,呐,分点吧。”
王二蛋嘿嘿一笑,示意让老者去翻自己的胸前钱袋。
老头也不客气,直接伸手取出钱袋,径自拿了五个铜板,便把钱袋又给他塞了回去。
王二蛋又道:
“小爷这回又捞了十两银子,再来它娘来这么几十次,就可以去南岸买套二层小楼了,到时候一楼开个包子铺,二楼和后院我们自己住。”
老头又比了几个手势,王二蛋顿时俩眼一瞪。
“到时候你们这帮老家伙要是敢不去,我他酿就挨着个给你们骨头打折,然后抬过去!”
“说道做到!”
老头又要比手势,王二蛋连忙不耐烦道:
“行了行了,别墨迹了,今天开荤,我买了五花肉,到时候记得来。”
王二蛋再度嘿嘿一笑,流下一头热汗,却也不管不顾,扯着嗓子就喊了开来:
“灶八儿!城九儿!你们两个兔崽子赶紧给我死出来!”
话音未落多时,就见两个贼眉鼠眼的半大少年飞步跑来。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蓬头垢面的小孩儿。
“大哥!”
“大哥!”
“你回来啦?没想到你回来这么早,大哥辛苦!”
两人纷纷将王二蛋身上的米面一一取下,扛着向着村里走去。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将王二蛋围作一圈,高呼着:
“二蛋哥哥回来啦!”
“二蛋哥哥你说好的带我出去玩呢,你骗人,呜呜呜~”
“二蛋哥哥......”
王二蛋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抬手手扒拉开面前的一众难儿。
“滚滚滚,累着呢,有空再说。”
“对了,柳七儿,把这个熬成汤给你那老不死的奶奶喝了,她就好了。”
王二蛋把手中一包药材扔了出去,一仰身直接躺在了地上。
忽又赶紧站了起来。
这身衣服,只有见萧玉书的时候才能穿的。
赶紧拍了拍尘土,嘴里嘟囔道:
“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不对,是你们上辈子得积了多么大的德,才能碰见我这么个好心人!”
老头一脸笑呵呵的走上前来,递给王二蛋一只破了口的葫芦瓢,另一只手还在比着动作。
王二蛋接过葫芦瓢,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一抹嘴,愤愤道:
“也就你这个糟老头子还算有点良心,灶八城九那两个臭小子连口水都不带给的,以后长大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老头儿嘿嘿一笑,又比了几个手势。
王二蛋突然一拍头,大吼一声:
“我这个脑子哟!”
连忙转身又像来路跑了过去。
王二蛋一路疾行,一路跑向了摊贩街。
刚一进摊贩街,就发现了两名少年。
此刻两人正对着一个摊贩问东问西,王二蛋当即露出一抹笑容。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二嘎子小公子嘛?”
“听说你拜了个白毛做师父,人家还给你起了个叫个什么叶云的名,还进了烟雨楼。”
“怎么,好几天不出来,你这是想闷声发大财啊。”
听着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二嘎子缓缓地转过了身,向前走了几步。
丑奴儿则是悄悄的走到一边。
这场景,似曾相识。
区别是,以前是大哥站在前面,自己和二嘎子远远躲开。
“你今天,死定了~”
二嘎子双目充血,一字一顿道。
“哎吆,你可吓死我了,那你它娘快来打死我呀。”
王二蛋握了握满是老茧的拳头,缓缓比向二嘎子。
“不知道我们的叶云小兄弟儿,这次又带了几两银子呢?”
王二蛋缓缓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轻轻的放于一旁,露出了两双胳膊上的腱子肉。
在幽竹小楼,二嘎子两人一番倾诉后渐渐恢复了情绪,再度出得小楼,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丑奴儿不见老道的踪迹,顿时内心空落落的,本来重逢的喜悦刚刚填满心头,再度充满了失落。
二嘎子见丑奴儿如此,一大早便起身,带着丑奴儿走遍了小半个南城。
却也没寻得邋遢老道的踪影。
万万没想到碰见了自己就连做梦都想要去暴打一顿的人。
以前大哥在的时候,每次都能把王二蛋一行三人打的屁滚尿流,大哥走后,丑奴儿和自己在破庙待了一年后离开,被破老道带走,破庙从此就剩自己一个。
大哥走后这三年来,倒是没少受王二蛋的气。
只因王二蛋比自己大了两岁,毕竟年龄差距在那,况且二嘎子三人从小就是靠着大嘎子出去做苦力赚钱为生,体质着实比不过喜好强取豪夺的王二蛋。
自己这两年更是万念俱灰,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到碧波江浅滩处去摸鱼,奈何碧波江的鱼都鬼得很,常常累的精疲力尽,却一条鱼也捉不住。
细细算来,大哥今年也得有二十了,却不知过的怎么样。
二嘎子心中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旋即看向了面前的王二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双双暴吼一声,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二嘎子脚踏半吊子迷踪步,此刻手中无剑,拨云是用不了了,即便有,以他的性格,也是不会用的。
毕竟打架和杀人是两回事。
起初,二嘎子还能凭借着迷踪占据些优势,打得王二蛋怒吼连连,奈何半吊子步法到处都是破绽,被王二蛋一个机会抓住,一把抱住了腰,接着便向着地面狠狠摔去。
二嘎子并不含糊,双脚及时撑地,对着王二蛋的一条胳膊就咬了下去。
王二蛋吃痛,大叫一声却是双手勒得更紧,带着二嘎子的身子来回转起圈来。
连转数十圈,二人接连蒙头转向,摔倒在地,干呕不止。
待得稍稍恢复,两人又摇摇晃晃的扭打在一起,宛若两个喝多了酒鬼。
扭打之中,王二蛋手上忽然摸到了一块碎石,想也没想,拿起碎石对着二嘎子前胸后背就是一顿乱砸。
二嘎子也打出了火气,奋力脱开身,随手抄起一旁的货架腿便朝着王二蛋冲了过去。
两边的摊贩早已一空,碰见这种事,未免波及到自己的东西,谁也没那个闲心去看热闹。
整个南城的混混多了去了,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乐意看热闹的,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说不得打上了头,顺便把看热闹的也一并揍一顿,也是常有的事。
二人再次扭做一团,皆是衣衫见血,直到筋疲力尽,两人这才各自鼻青脸肿的坐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王二蛋边呼气边说道:
“你这小子,几天不见,倒是厉害了不少,你等着,下次见你,不它娘打废了你,我他酿就叫二嘎子!”
说罢不顾一身疼痛,拎着一旁的衣服,起身向着远处走了开去。
却见王二蛋忽又一回头,手中扔过来一只空空的钱袋,说道:
“酿的,这架打的太亏,连个伤药费你它娘都不带,真是有够抠儿的!”
丑奴儿见事情结束,连忙快步走到近前,看了看二嘎子身上的伤口,便给他脱下了外衣,虽然见了血,倒也没破太大口子。
丑奴儿转身,在墙角抓了把细土,一一将细土抹在二嘎子的伤处。
同时,嘴里轻轻念叨着:
“城南墙根土,是药也是福。
抹在伤口处,疼痛留不住。”
似是在念着咒语一般,二嘎子竟真的感觉不到疼了。
丑奴儿接着念叨着:
“城南墙角风,是瘟也是病。
吹上一口气,瘟病全两清。”
丑奴儿对着二嘎子的伤处轻轻一吹,漫天尘土飞溅,伤口处,只剩一小团凝固的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