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那云言以女子之躯,戎马疆场,倥偬半生,到头来竟落了个欺君的罪名,倒也是惋惜呢。”
台下有人不禁出言想议,倒也引起了另一番人的话头。
“谁说不是呢,可惜了红颜美人,风骨天成,以己之力助山河太平更盛,更为朝廷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就落得这样的下场,怜这世道不公,男子不行,也不许女儿郎抢了风头。”
一女子打抱不平的声音传了出来,令周围震惊,均是侧目与之相视,面含鄙夷之态。
也难怪人人反应异常,也只能怨这世道了,人言可畏。女子纵使不满,断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一群脂粉堆中发发牢骚,末了又归后院相夫教子,谁又不是这般过活。
捻金雪柳,胭脂纸画包裹着的女子于那高门大户,琼楼玉宇中过完那平淡堪称世人典范的生活。
内里却是四合天地寻乐趣,后宅之中斗分明,人也是提线木偶般的傀儡,说不定也会被当成逗让发笑的磨喝乐。
“本末不分,廉耻不守。妇人当以柔顺为德,不以强辩为美,凡为女子者,该守好自己的本分,朝廷掌权与你们何干?那云言若不是强自出头,何以落得如此下场。”
一位身着长衫的男子大义凛然说道,看这人通身的气派,大抵是一位儒生,一番话下来竟唬得旁人不敢作声。
沈宁安坐在一极不显眼之地,与对席之人,把酒卖欢,红尘相醉,偶也提提诗词歌赋,甚是兴事至哉。本是想着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却听着那番人的话语,心思一热,悠然中便道了一番话来:
“这位兄台此言虽是在理,但也恕在下不敢苟同。若是朝有将可出,何至于临到战乱兵乏之际无人可用,反让一女子马上力挽狂澜?
女子倘有能,加以善用,未常不是好事。武后立朝,天下可有大乱?上官婉儿为臣,底下可有不服之人?
既如此,各位又何必多加苛责。”
正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言敲醒沉沦客。瓦舍中人声鼎沸,又有些丝竹乱耳,再加上香薰袅袅,实在是人声混杂之地。
不少人往沈宁安这处看去,男子瞧着这少年英才的模样,也不禁自惭形秽。女郎见那般面如傅粉,芝兰玉树的俊美才子,更是春心荡漾,不由脸一红,撇过头去。
但更有人瞧着她身上穷酸的直裰,想着素雅长衫下定是囊中羞涩的不堪,便也就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由头。
可那正主对此,却像是恍若未闻,依旧饮着那花雕,嘴里念着:
“立地顶天呈浩气,荆钗历史也风光啊。”
但这时也有一老者兀自不服,将茶杯往案上一掷,手一拍桌,连茶都泼了半壶,只声色激励道,连带着唾沫横飞:
“朽木,当真是朽木,女子大局有限,必输于男子。”
不想迎合的人竟渐渐多了起来,又有沈宁身安侧之人起身大喝道:“骂谁是朽木呢?”眼看局面不控,一头戴帷帽的女子开口说道:
“老先生的故事还未讲完,可否再与我们说些?”
声音轻婉,不急不缓,如流水拂过了心田,令人听之心思也是一震。不少人回首,却瞧不到面容,到底心里失落。
沈宁安趁势将欧阳瑜扯回了座位之上,与其继续凭画捻韵,相顾把杯。
说书人一拍醒木,惊堂四座:
“话说那云将军褪红裙,拾金钗,以扮男儿身,孤身一人闯大营,来了一个空城计,将敌人瓮中捉鳖,自此名声大震。可叹天妒英才,女儿身的事瞒不住,不但无功,反倒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