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府府治,星子县
巡抚江西、右副都御史孙燧、江西兵备许逵、九江兵备曹雷、九江知府汪颍、江西都指挥同知裴濂、南昌前卫指挥使白席,并三位千户,室齐聚一堂。
偌大的思补堂里,沉寂无声。
偶有夜风拂过,带着湿润的水气,将堂内的灯火,吹的明灭不定。
此时天气尚算得上暖和,思补堂内诸人,却只觉是通体发寒。
蒋山星夜乘周,横渡潘阳湖,直抵在都昌巡视的巡抚艨艟座船。次日,孙燧、许逵帅舟师火速北上星子县。
堂下
兴府侍卫将此番所见,细细复述了一遍,骆安手书亦是从孙燧手中,逐次传递至南昌前卫指挥使白席手中。
待得白指挥看罢,握着书信的手,已然是隐隐有了几分颤抖。
倘若是消息为真,顷刻便是泼了天的大事!
逆藩西路军,若是隐匿于南昌府还好,无非是此番南下,耗费粮饷,徒劳无功罢了。
可一旦逆藩西路军北上,悄然绕至后方,与南昌府逆军前后夹击,腹背受敌之下,全军倾覆便在眼前!
饶是如此,堂内诸人,包括孙燧在内,俱都陷入了两难之间。
列座诸人,亦同样是心照不宣。
与此地诸人而言,除了九江兵备曹雷以外,俱是随孙、许二人自南昌出师。虽有九江破凌十一贼营之功,南昌、乃至于江西六府的失土之则,是跑不了的。
若能在平叛定乱之战中,将功补过,有所斩获,则失土之责,尚是可大可小,一笔带过亦有可能。
倘若是表现不堪,秋后算账是在所难免。
上首处,孙燧面色沉凝如水,到底还是存了几分理智。
轻咳一声,示意江西兵备许逵,去打破沉寂,率先开言。
按道理讲,他孙德成身为江西巡抚,一省封疆,于此时,自应当仁不让,主持大局。然则如今形式危若累卵,堂内诸人的心思,只怕也未必是众志成城、上下一心。
一旦他定了调子,诸官必然不敢再有异议,之后的事情变再难有转圜余地。
由江西兵备许逵率先出言,他孙德成却可从容细查诸人心思,留有进退之余地,最后亦可一锤定音。
“危亡之际,中丞尚且是从容有度,举重若轻。”
许逵与孙燧对视一眼,对于中丞的心思,许逵是钦佩之余,洞若观火。
只是胸中言语尚未出口,心里愈是觉得两难也。
不过事到如今,虱子多了不痒,不论是否定乱,逆藩败亡之后,他这江西兵备的位子也难保住。
踌躇片刻,许逵不再犹豫,越众而出,立于思补堂下,沉声道:“不怕诸位笑话,如今我等,以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两难之间。
不论逆军主力是绕道北上,亦或暗藏南昌府外,于我等而言,俱是危若累卵。
若是欲战,唯恐此战腹背受敌,倾覆于潘阳湖上。若是欲退,则云集于吉安府之王师危矣,九江之南,更再非王化。
事到如今,是战是退,列位不妨畅所欲言。”
言出,思补堂里沉寂了一阵,旋而传出阵阵私语。
不多时,九江知府汪颍越众而出,拱手沉吟道:“西路逆军行踪,只是出于湖广安陆兴府护卫之口,尚且未曾确证,兹事体大,当慎之又慎才是。”
说罢,看向堂下的兴府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