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恢复后,老师们接到家长的电话,会扯着大声骄傲地告诉家长:我们学校,学生无一伤亡,老师无一伤亡——说话时眼中噙着泪。
叶良平可以骄傲地告诉家长,告诉世人:“我们学校,学生无一伤亡,老师无一伤亡!”
大震刚刚过,余震不断,大雨倾盆。
叶良平马上擦干眼泪,恢复冷静。然后他找了一个较高的角落,一抹脸上的雨水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祖国不会放弃我们的,保持冷静,但是我们要在救援来之前尽可能地自救,保护好自己。
然后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寻找物资、尽量帮助别人,但是千万不要做意气之争,为救人而太冒险,我们不是专业人员,尽全力保护自己,不拖后腿!
相信自己!相信党组织!相信祖国!”
他带领老师冒险从学生宿舍里抬出几十张床,组织两百多名露宿在操场上教职工以及家属搭建起简易帐篷,并寻找到一口大锅,用红砖搭起灶台,找柴找水,为教职工和他们的亲属烧水煮饭,让他们能喝上井水,吃上热饭。就此开始了为期两个多月的集体生活。
在一天的忙碌后,大部分的娃儿们被家长领走了,但是还有小部分娃儿们留在操场上。
随着夜幕的降临,不安在蔓延感染着这些还尚且稚嫩的孩子们,小小的啜泣声在漆黑的天空里回荡。
“老叶,我从废墟里找到了你的小提琴。”灰头土面的肖志远低声说道,“娃儿们在害怕,你——”
叶良平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接过小提琴,有人默默支起勉强能用的播音设备。
和你在一起,第三号安慰曲。
悠扬的琴声柔泻而出,如缓缓萦回的溪流,又如梦境中朦胧的轻纱。一朵朵纯洁无瑕的白花在乐声里绽放,环绕在每个孩子身旁,静静地、静静地守护着他们。
仿佛亲人们底底的絮语声,仿佛他们妈妈拂过头顶的温柔的手,仿佛一双双含泪的坚强的眼睛,那么绝望的灾难里盛开了一朵朵名为希望的花,脆弱但又顽强地摇曳在暴雨的风中。
一曲接着一曲,孩子们都安然入睡,即使脸上挂着泪水,神情确是安然放松的。
很久很久以后直到所有孩子都睡着了,刘晓军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叶良平的身边,小声道:“娃儿们都睡着了。”
“嘘!让娃儿们好好睡一觉,能在这样的——这样的灾难里能好好睡一觉是种幸福,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很多很多年以后,那些孩子们始终忘不了在那样一个夜晚,有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他们拉了一夜小提琴,只为他们能安然入睡,不再害怕。
无声守护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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