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生死不计入胜负,留她的命也罢。”采蘩道。
又有人在暗处笑,“谁说大嫂是个心冷的,我看像女菩萨。”
采蘩也不看身后那些影子,蛟盟领头的三十九个人,她没打算认全,那是独孤棠的事,但说,“三公主是向琚的准侧夫人,她是死是活我无所谓,只不过可怜向家五郎的几回亲事都没成,眼看着明天就能成双,别事到临头又功亏一篑。”
最重要的是,亲事不成多跟她有关系,简直是诅咒怨念上身了一般。想想看,拆人一桩婚的罪过就够大的,还拆了好几桩,她得和独孤棠白头到老,应该先积福消怨才行。
“这话别让老大听去,不然以为大嫂有二念。”蛟盟称毒舌盟,来历悠久。后来的蛟盟二代,可以说是完全继承。
还是找熟人说话的好,采蘩问央,“说是护得固若金汤,怎么能让你们下到湖里?”
“十指有长短,防守也一样。鹰王的营扎在北面,西穆王的兵力就集中在北,老大领数百人绕到南面,和我们同时对一个营发动袭击,声响也没有就拿下了,如此打通一条路。”央扬眉笑,又考采蘩,“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湖里?”
“鹰王说的。”采蘩注意到湖面的些微异样,在别人可能会忽略,但她几乎立刻想起鹰王的话——从高往低,别人看不到,她看得到。谜底就是跳湖。“可他说话十分不负责,一点没有具体指明何时何地,能撞到你们是我运气好。”或者,运气不好?
“老大也说,这片草上不是鹰就是兔子,一个旋一个蹿,都不好逮,所以咱谁也别信。”央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得密实的东西,剥开后现出一根管子,拔去塞点了火,冲天一道紫焰,然后看到湖对面也升起紫球,他才道,“一队人跟我走,另一队人带采蘩去老大那儿。”
“我要去找小混蛋。”那小子肯定会等的,采蘩其实不爱听话。
“想学左大匠讲朋友义气?”一只大手捉住了她的肩,手心很热,声音很冷,“明明自保都勉强,就别给别人添麻烦。”
采蘩回头看到阿慕,“你……”笑容淡淡而温暖,“也来了?”
央嘿了一声,“阿慕,你的妹子可不止自保这么点本事,带着她我是不嫌累赘,只怕她少根头发,老大把我剃了光头。你俩既然是一家人,你管好咯。”说罢便要走。
采蘩叫住他,“央,我和小混蛋的帐门外挂了一只红纸风车,进去后你可能找不到人,是因为我用障眼法沿帐壁造了一个密袋。小混蛋很谨慎,听不到我声音,未必肯出来。他要是不信你,给我打晕了也要把人平安救出来。”
央的眼里闪现钦佩,翘起大拇指,却不再多说一句,脚尖点地,竟似草上飞。而跟在他身后的,个个不示弱,影若浮风。
采蘩一看她周围仍有不少影子,便问阿慕,“用得着这么多人帮我们吗?只要游到对面。”
“我早说过,不用。”阿慕答。
采蘩便对着那些影子道,“你们去帮央。”
影子们不动,只有一个声音,很客气,“我们遵从老大的指令。”
“但我也可以肯定那位老人家需要蛟盟全力出击,而我不需要。你们能坚持己见,如果央他们有去无回,却也别后悔。”采蘩觉得这些剑保护她很浪费。
影子们聚在一起,她听不清说什么,很快那个客气的声音道,“是大嫂的命令么?”
采蘩没明白。
那声音又道,“如果事后老大问起——”
啊,懂了,采蘩却好笑,“十万火急了,你们还要先说清责任?我对蛟盟有点失望呢。”
“十万火急了,大嫂还不肯承担责任,我们对你不失望,只是你还不了解自己的相公而已。”那声音十分沉着,不依不饶,“如果事后老大问起——”
“你们可以推到我身上,我一力承担。”她才说完,那些黑影纷纷往西穆王帐奔去,眨眼身旁只剩下阿慕。
什么叫她还不了解她相公?她以为独孤棠那么多面,应该看过一遍了。采蘩跟着阿慕往湖里走,水很凉,令她吐长气。半圆的月柔依在湖面,形成漂亮的银链。就在她贪看第二眼的时候,发现了心中疑问的解决之道。似乎,是天意。
“殿下,紫焰出现,该准备了。”鹰王的亲卫队长走进帐篷。
已经宣战,但无人惊慌失措。
鹰王打量这个被搬空了的地方,淡然道,“很安静。”
“还远,但应该很快就会惊动。”亲卫队长意在催促,语气却缓,“趁西穆王还没反应过来,请殿下去会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