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往洛阳的信使来回需些时日,如今郭太率白波军归顺,河东郡局面平定,郭汜也没有急着赶回安邑,而是留在闻喜,准备待洛阳信使带来太尉董卓的军令后,再回安邑。三路大军仍旧从南到北一溜儿排开,白波军大营和并州军大营依旧,大家伙都懒得折腾。
接连三日,牛辅在闻喜大摆筵席,款待诸将。
吕布的官阶与牛辅相差不大,可大家都知道,牛辅这位羽林中郎将,可是太尉董卓的女婿,论信任度,那自然而然是牛辅要更高一筹,再加上吕布一见面就自觉居于牛辅之后,众人更是心领神会,一顶顶高帽子,一记记杀人不偿命的马屁,尽数朝着牛辅使出,乐得他心情大好,仿佛平定河东寇乱,全是他牛辅一个人的功劳。
夜已深,闻喜县衙大堂上的盛宴,却仍未有就此散去的迹象。
案桌上的佳肴换了几岔,现在已无人能够动箸,不是味道不够鲜美,而是众人都已吃得饱饱的,再也吃不下。再加上现在众人的注意力尽数放在美酒上,更是无人对满桌的美味佳肴瞅上那么一眼。
“将...将军,来,再...,再来,再来一碗!”
说话舌头比嘴巴还大的,正是郭太,他个子不高,腰背微驮,脸上已有数条不浅的皱纹,站在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牛辅身前,头顶只到牛辅的胸前,态度因此而显得异常的谦恭,双手捧着粗瓷碗,脸上泛着红光,这么清冷的夜晚,额头上都是一层油汗,在灯烛映照下,特别地闪亮。
牛辅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舌头打结,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脚步已有些微微踉跄,豪迈地哈哈一笑:“好...,好...家伙,能...喝,高兴!喝!”
比起郭太来,牛辅不光是舌头打结,说话已有些颠三倒四,说完,一仰头,将满满一碗酒直往嘴里倒,咕噜噜几下,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反观郭太,更是不堪,酒液从嘴角两边往外满溢,他都浑然不觉。
周围众人轰然叫好,手掌拍在案桌上,噼里啪啦地响成一片。可吕布却在心底里倏然一惊,因为他想起来,郭太好像每次喝酒都是如此豪迈,如此不顾形象,每次一碗酒,至少被他给洒了三分之一,而刚才那一碗,只怕洒了将近一半!
这,这只怕不是郭太上不了台面,而是,狡猾!
穿越之后,吕布知道醉酒是“吕布”的一大致命缺点,所以强自忍着身体对美酒的渴求,严禁军中饮酒,平时也以义父新丧,不可饮酒为由,拒绝他人的好意。今趟他也是如此,坚持之下,牛辅也知他一贯如此,大手一挥,就将他放了过去。
因而在满满一屋子的人中,就他最为清醒,旁观众人拼酒,竟能从中看出不少门道出来。
俗话说,酒品即人品,牛辅酒量甚豪,来者不拒,没人找他喝,他就找别人喝,摆明了就是直爽粗鲁;郭太一脸的温和笑容,人畜无害,可喝酒时玩的这种小动作,透露出他的狡诈;郭汜话不多,别人找他对饮,能推就推,实在不能推,就拉其他人一起喝,心思比较深;至于于夫罗,韩暹,杨奉,胡车儿等人,与牛辅差不多,这个时候都已经喝得有些不辨东西,除了起哄叫好外,再也不敢豪饮。
一直到牛辅喝得话都说不利索,这场豪饮才算是结束,众人在各自亲卫的簇拥下,回到各自的营地安息。
五更时分,天色尚暗,吕布准时醒来,起身洗漱更衣,然后带着数名亲卫,在大营里快跑,开始一天雷打不动的身体锤炼。
一开始,他是打着恢复腿上伤势的旗号,久而久之,就养成习惯,其实是他觉得,今后的路还很长,挑战会比现今还要来得艰巨,要是没有一副好的身板,那可是笑不到最后的。所以,尽管自身武勇不凡,每日的锤炼体能,琢磨武技弓射,就成了必修课。
正在跑得头顶冒汗时,传令兵打马狂奔过来,让他双眼紧缩,站立原地相候。
军营中,除传令兵之外,其他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严禁骑马。这是他自己立下的军规,如今见大战已歇,传令兵却如此急促,让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来。
“报!洛阳信使紧急求见!”
“太尉派来的吗?”
“自称是虎贲中郎将所遣!”
“什么?!”
吕布大惊,虎贲中郎将,自然就是李肃,为何是他遣人紧急求见,而不是太尉董卓派人前来,难道是洛阳发生了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