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墙都塌了大半,这屋子自然是不能住了。
若是这墙只是普通的质量问题或是遭了天灾,处理起来反倒是容易。于念冰只需要把这卧室里的私人物品收整到旁边的客卧,然后让王婶出面寻了人来修就是。
问题是,这里头还不是普普通通一堵墙塌了的事儿……
可惜,这处地方发生的事情实在尴尬,宋时月刚醒来时,对于墙的后续事情两人也没细谈。后来宋时月的经纪人来了,强塞了一麻袋的礼物过来,一打岔,于念冰又一时忘了这事。
借着自己这边儿透过去的光,于念冰能看到隔壁已经散去了烟气的卧室,那几个巨大的炭盆……不管怎么说,总是要先处理一下,掩了这里发生过的事,才能叫人来修墙。
于念冰叹了一口气,撸起袖子,尝试将戳入自己卧室的那半截长桌推回宋时月那边。然而卯足了劲儿推了半天,也只是推过去几厘米,便被那些碎砖墙壳卡住了桌腿。于念冰又试着抬了抬桌子,奈何这金属的桌子沉得很,推还能稍推动些,抬却是半点都抬不起。也不知是怎么戳过来的……于念冰无奈地松开了手,点开了星网端口。
王满仓收到于念冰的星网简讯时,正在给宋时月办出院手续。
准确地说,他正点开星网,准备给于念冰发简讯。
去办出院手续,王满仓才知道于念冰把宋时月进慈明的费用挂在了她的账户下。这会儿联系于念冰,一来是为了转账过去,二来他们现在要回去处理那间卧室,听着宋时月的意思,是因为墙恰好塌了才被于念冰救了,对于维修墙体的事情,王满仓也想看看于念冰有没有什么要求。
正好,与于念冰发来的简讯想到了一处。
“一会儿我们先去把你的卧室收拾了,然后叫人来修墙。弄好了之后,再找房东退租。你说说你,怎么想的?我刚出差,你就去于念冰的隔壁租了房子,是不是公司又有人撺掇你去蹭她热度了?还有这星竹苑的房子有那么差吗?要不是看在这墙塌了也算救了你一命,真该去投诉他们……”联络不过片刻,办好了出院手续的王满仓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把宋时月赶进了车里。
原主可不就是被人撺掇的么,蹭了一次热度不够,还想再蹭一次。不过之前隔壁好像一直没人回来……原主还没能蹭上第二次,就被债务逼得不堪重负,连自己都放弃了。
还好,隔壁突然回来人了,不然宋时月都不敢想,自己好不容易到了这正常的世界,连口肉都没吃上就窒息挂了,该是怎样的不甘。
对于王满仓的念叨,宋时月讪讪的不敢多回应什么。
实在是,如果她没记错,那会儿她迷迷糊糊地用桌子砸完墙之后,好像桌子还戳到隔壁去了……
墙塌了还能推在质量不好上,这桌子……总不能说是它自己长腿了吧。
然而说服王满仓让她出院,已经耗尽了宋时月刚吃下肚的那些粥水小笼,她实在是拗不过王满仓一定要陪她回去收拾修墙的坚持。
罢了罢了,无非是见招拆招罢了。
这一路,坐车的宋时月不情不愿的,开车的王满仓又何尝十分乐意。
按王满仓的想法,事有轻重缓急。还债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当下最要紧的自然是宋时月的身体和心理。
既然进了慈明,就好好住两天,检查检查身体,辅导辅导心理。慈明的费用虽然不便宜,但是反正都要还那么多欠债了,也不差这九牛一毛的住院费。
奈何宋时月执意坚持,王满仓作为她的经纪人而不是老父亲,也只能规劝为主。
不过王满仓倒是没想到,宋时月居然会想用自己带过去的那堆枯枝杂草做筏子,以钻木取火能否成功,来证明她是不是身心健康,是不是已经达到了出院回归社会的标准。
王满仓带了一麻袋的枝叶过来,本意是让宋时月好好在钻木取火中吃吃苦头,尝一尝老祖先活下来的不容易,反思着珍惜一下生命,顺便为综艺练习一下技能。见宋时月那般配合,才应了如果宋时月能在半小时内生出火,就出院。事实上,就王满仓对荒野求生有限的了解,想要徒手钻木取火,生了两三个小时都不见火星也是正常……
然而……事情总是有例外。
王满仓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他们就触发了病房的烟雾警报器……被喷成了两只落汤鸡……
哦,所以他是怎么忘了,医院有烟雾警报器这种东西的呢?
一定是带笨蛋艺人带多了,连自己都开始变笨了。
幸好慈明不愧是专业且高档的,连换洗衣物都能及时送上来。
折腾了一番,王满仓还是去给宋时月办了出院手续。
虽然那堆枯枝碎叶都被洒水器淋湿了,但是在那之前,宋时月已经在一小捧枯草中,吹出了火苗。这赌,小姑娘赢得甚是轻松。
想着病房里,宋时月捧着小火苗,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王满仓不由地向副驾驶座看了一眼。
只见小姑娘整个人都趴在车门上,自己这一眼,只能看到个后脑勺。
王满仓心中一震,一扭方向盘,一个长刹,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你干啥呢!”王满仓带着三分恼怒七分后怕,一把将趴在车门上,像是随时会跳车而出的宋时月抓回了座椅上按住。
“那个……”宋时月没有在意王满仓动作上的粗鲁,抬起手,指了指车窗外,已经落到了后面一些的店铺,“我们去买点吃好吗?”
王满仓顺着宋时月的指尖看去,刚才他们开过的一条街,不少铺子都是做吃食的。
“所以你刚才是在看那些店?”王满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脑补和现实的差距已经快隔了光年。
“好吧我知道我欠了很多钱了……但是……就买一点点好吗?”宋时月察觉到了王满仓面色的不好,可是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些,挂在铁钩上的烤鸭,透明橱窗里的蛋糕,还有当街用烤网做的猪肉脯……还是忍不住地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指甲尖那么一个点点的手势,央求道。
天可怜见,她已经七年没见过这样正常的街道了。
便是末世的大基地,能把秩序提上来,街道尽力恢复到了整洁,却也做不到将食物这般大大方方地,富足地展示出来……
更别提这些早就随着末世的到来,消失了的正常食物。
光是看,宋时月都能想象得到,它们会是多么的可口。
油脂丰富的烤鸭,纯粹的甜与绵软的蛋糕,还有那一点臊味儿都没有的纯正猪肉,而不是什么奇怪变异豚的替代品……
光是想想,都想哭出来好么。
王满仓只一个愣神,都没来得及好好懊恼一下自己之前过于丰富的脑补,便见眼前的小姑娘一下子微红了眼圈,明眸中盈盈浮上一层水光。
这是想吃的想哭了?之前慈明那几托盘的吃的被谁吃了?
王满仓本就待手下的这些小姑娘小伙子挺好,说是经纪人,其实大部分时间都不由自主地代入了长辈的角色在看顾着。这其中,总是娇娇弱弱的宋时月,自是多得了几分照顾。之前王满仓还在暗叹,这小姑娘生死线上晃了一圈,似乎沉稳干练了许多。结果没开出几条街,就恢复了往日娇气的模样。或者说,这说哭就哭的本事,似乎比以前,还长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