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是好帐篷。
雨……也真的是大雨。
这场雨, 并不在原本对荒野星这块区域的气象预报里,许是因为曜星暴的影响, 连天气都开始变得无常。
与后面某个预测到大雨天, 特地造出的防雨营地不同。这处的营地,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树屋野地,没有预设的排水沟和防雨设备, 再好的帐篷也不过坚持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就开始陆续渗进水了。
之前坍塌的洗浴室,嘉宾都去翻过自己的密码箱,补充了一波换洗衣物。不管是累到偷懒随便擦了一把的,还是如于念冰她们那样烧了热水洗了一下的, 都干净没几个小时,就被不断渗进帐篷的泥水, 再次弄得一身脏。
雨, 太大。他们这片营地又是在山脚,天气加上地势, 着实使人狼狈。
好在营地没有完全贴着山体, 这侧的山坡也算平缓,上面树木不少, 不然要担心的就不止是什么雨水了。
大雨的声响,两人一顶帐篷的拥挤,以及不断从帐篷各处缝边里渗进来的雨水,都让人难以入睡。
于念冰早在雨刚开始下,就把原本贴着帐篷里面睡的宋时月往中间挪了一些, 然后用两人换下的衣物与毛巾贴着帐篷下面的边沿塞了一圈。
这样的防范于未然,让她们的帐篷多撑了半个多小时……
失去了火光的营地,融入了夜色。
这样的大雨,黑暗,让人很没有安全感,本就浮动的人心,此时更是焦躁。
一顶顶帐篷里,悉悉索索的话语声与谋划,似是在雨声中掩藏。
只是区区的风雨声,又哪能挡得住经过黑科技加成的摄像机们的努力。
“王大明可真不是个好东西,两手空空地来,现在卷了以衣服包的东西了。张建石咋回事,两人一帐篷看不到那包多出来的东西吗?”
“咋回事……现在看到了说出来有意思么,后面没吃的了就要盯上了,现在有人帮着拿一路不是挺好的。”
“就王大明那点武力值,拿得到东西,也得保得住啊,现在也就一免费劳动力。”
“都不是什么好人,大半夜地睡不着就开始聊是站羊队还是站赵大赵二了,又不是选举,都这样了肯定是武力为尊啊。”
“可惜了我宋姐,不知道怎么倒下了,不然这队伍里还有其他声音什么事儿。”
“哎……于念冰也是不容易,对着那么小个水壶挤泥水再倒出去,最后一件挤完,第一件都又吸饱了。”
“那也比其他几个帐篷手忙脚乱地坐在泥水里强,就是这么辛苦,于念冰今晚也别想睡了。”
“睡觉还是小事,天亮之后,这队伍要分崩离析,才是大事啊。”
“得了吧,就这雨,我看天亮谁都走不了。这天冒雨往前走,和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
下雨这事,还真被星网上的观众们胡乱说了个正着。
一整夜的大雨,纵是清晨时雨势稍小了一些,那地上也是淹得乱七八糟。
纵是于念冰挤衣物毛巾的手脚再勤快,往外头倒的水再多,面对这么漫长的一场雨,也免不得有了些疏漏,帐篷里也有了些泥浆被擦去的痕迹。
不过还好,比起四肢已经都不可避免地潮了的于念冰,宋时月身上还是干着的。
于念冰小心翼翼地贴着帐篷壁,避开中间躺平的宋时月,抓过了一块不知道第几次吸饱了水的毛巾,又堵了一块刚拧干的衣服过去,然后开始对着水壶给毛巾挤水。
帐篷外的雨声,帐篷里的水声,已经这样响动了一夜。
而只能任由身体躺着,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宋时月,也这样听了一夜。
这是怎样的善意与坚毅。
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于念冰这样的照顾?
宋时月难以避免的,有些迷茫。
幸而,前一晚短暂的清醒,给了宋时月一点点的希望。
也许……自己还有机会,还有能回报这份善意的机会。
大雨,下了一夜,又连着下了一个上午。
雨势只在清晨时稍缓和了一点点,便再没有过继续变小的趋势。
除了于念冰那边,也只剩冯芊芊的帐篷里,还在坚持努力保持干燥。
冯芊芊那边是个双人帐篷,原本是宁初阳和倪静和呆在里面照顾冯芊芊,后来雨不停,牧星洲半夜从旁边的帐篷挤了过来。
他们用的,也差不多是于念冰用多余的衣物吸水再拉链开条缝倒出去的方法。
不过因为有三个人,好歹能有轮流休息的时间,也算是帐篷里还没被雨水泡过的唯二之一了。
这样的天气,自是没有人提继续往前走的事情。
甚至连个人问题,都是能憋着就憋着。
这场雨,一直下了一夜,又一日。
待雨势渐渐变小,收起,乌云散开,天上已满是霞光。
雨后的晚霞,很美,只是从帐篷里爬出来的一个个湿乎乎的人,却是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
第一要务,捡柴生火。
周围都是湿柴,纵是有打火机,生火的过程也是十分艰难。
还好,最后总算是生了起来,便是烟大些,这会儿也没人嫌弃,除了个别憋不住去解决个人问题的,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第一时间想去弄干自己。
不讲究的直接就去烤火了,讲究些的还会先去水龙头那边把泥水洗一洗。
而雨刚停时,王大明从帐篷里把半湿的狗子拉出来,拴回了树上,恰被关勇毅看到,还得了一句夸。不等刚从旁边帐篷里出来的赵二跃跃欲试地开口,王大明自己就先笑了出来。
“要是感冒了,那就不能吃了。”王大明笑得有些邪恶,看着关勇毅眨了眨眼。
且不说关勇毅一噎,就是赵二都开始觉得王大明这人有些……
明明曜星暴之前还是一只有理智的舔狗,天天舔着张导,怎么现在这么放飞自我,就快怼天怼地了,一点之前的识时务都没有的样子……
灾难显人心,而金钱使人膨胀,对于一些人而言,灾难是可怕的,又是解除了束缚的,越是曾经压抑,就越是再难控制。
王大明的声音不低,明明说着残忍的话,却像是昭告天下的得意。
不止是他附近的几个人听到,便是远一点的另外几个帐篷,也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