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初始, 宋时月还没邀了宁初阳开始提升演技的那段日子, 过的是真轻松惬意。每日里唯一的活计就是在厨房里给于念冰打打下手。然后就是吃吃睡睡,看看书,打打牌, 聊聊天, 再喝个羊奶下午茶吃几块红薯片儿,一天就过去了。
原本怕冬日里大家过于无聊, 宋时月从古堡也刮了不少书回来。
这事情,就出在了一本带回来的书里。
当初宋时月在古堡收集物资,东西繁多杂乱, 还要顾及后头赵大那一队, 选书的时候大多只来得及看个书名,没时间细翻。
回来营地一整理,原本看名字只是轻松读物的一堆里,居然还夹着两本法律类的读物……本以为那两本书肯定无人问津, 约莫是压箱底的了。
结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于念冰拿回了卧室,就搁梳妆台边上摆着了。
宋时月看到的时候还问了一句呢, 于念冰只说反正也没人看, 拿回来随便翻翻。
这么专业的书籍, 宋时月是没什么兴趣的, 也就那么随便问一嘴。后头忙起来,更是都不记得那两本书的事儿了。
还是前几日,宋时月看着上头的那一本放歪了出来, 怕掉了,才去拿了一下。
拿都拿到手了,宋时月就随便翻了一下,结果就那么完全不走心的呼啦啦地翻了一下,就被她翻出了一个挺眼熟的东西。
如果宋时月没记错,那还是她那次准备只带宁初阳出去放羊割草一轮时候的事儿了。因着她的这个决定,于念冰生了闷气。她在外头掐了一朵小黄花回来把人哄了又哄,才哄好了一些。后来于念冰又难得地提了要求,让她做了个小石头花瓶,把小黄花养里头了,也是放在这梳妆台边上,看着还挺稀罕的样子。
后来托宁初阳的福,她们寻着了鱼,也顾不上多割草,没两天就带着鱼回来了。那时候宋时月就发现,梳妆台上已经没有了小黄花,前两日做的石头花瓶也被收到了杂物房的架子上。当时宋时月还想着,可能小黄花败的快被扔了,回头再去采些重新插个瓶。不过当时也就那么一想,后头忙起来,就又把这次要的事情往后推了又推,都快推忘记了。再记起来,已经是快入冬,就是有功夫,也没花了。
对于宋时月而言,当初哄人时随手摘的一朵小黄花,不过是生活中一个小小的插曲。直到她在那本法律书里发现了那朵已经被压成干花书签的小黄花……
这会儿摸着帕子上那丛小小的绿草,宋时月也不知怎的,突然地就想起了那朵被于念冰压在书里的小黄花。
兴许,是惶恐可以共通。
发现自己随手送出的礼物被那般珍惜的惶恐,还有现在……顶了别人的身份得了这些人情谊的惶恐。
直播中,摸着礼物的宋时月有些走神,外头打弹幕的观众却是久违地要将指尖打出残影,弹幕打到飞起。
“看!是谁!是谁说我们宋姐不开窍!看她现在的样子,绝对已经领悟了送手帕的含义有没有!”
“哈哈哈先不说宋姐能不能了解什么叫‘横也丝来竖也丝’就先不提,你们确定总是怂怂的暖崽知道这层含义还敢这么直白地送帕子吗?”
“哪里直白了……要不是大家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这手帕还有这学问。”
“要我说,宋姐这会儿约莫不是想到什么‘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而是在想为什么这帕子绣的是草吧?”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绣草,其实我觉得之前绣的那个小黄花就挺好的啊。暖崽和冯芊芊打样还打了挺久呢,最后是为什么换成草了?说起来这一段我是看漏了吗?”
“没漏,就是突然换了。那小黄花前两天就绣的差不多了,要不是突然换,也不至于昨天宁初阳一个人顶了一天的工。”
“哈哈哈,能者多劳啊,谁叫几个人里就宁初阳的羊毛毡做得最快呢,她不加班谁加班。”
“可能是因为小黄花用的是十字绣针法?暖崽绣完觉得不够档次?重新学刺绣又来不及绣复杂的,所以折中绣了一丛草?其实我觉得小黄花和草都挺好看诶。”
“重点不是绣了什么,就是绣了蓬小黄草也没关系。重点是不管暖崽知不知道帕子的含义,只要宋姐知道就行了啊。人都明面上来了,总得有点表示啊是吧!是吧!举起我空了几个月的糖罐子,看这里!答应我精准投放好么!”
……
糖不糖的,宋时月也不懂。
今天,她也是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没有根基的幸福,越幸福越让人惶恐。
宋时月摸着那帕子上的小草,真的想问,很想问于念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自己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现在的一切的一切,和墙塌之前的那个宋时月是否有着牵连……
按宁初阳从前的分析,于念冰的喜欢,应该是发生在来到荒野星之后。
而宋时月也一直是如此觉得的。
可是此刻,“应该”“可能”“大概”这种词汇都无法安抚她丝毫。
只是……
现在的她,也无法开口问出这样的问题。
想要确定的答案,先需要拥有问出问题的资格。
宋时月游离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而后冷热交替的心,也慢慢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