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鷩大阵破了。”左垠图抖动着声线,“怎么会……”
仍是一个微亮的朦胧清晨,梵音护阵直至寅时初才停止,她隐在暗中打坐调息,雾都的白雾刚从地表深处溢出。
她再次现出形来,双手捂着耳朵。飞鸟的嘶嚎声简直要将她耳膜震裂,一股股不平息的力量一番番冲撞着她的脑窝……
她匆匆向外走,雪瑞闻声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赤鷩大阵破了,妃潼……是我让他启的阵。”
“为什么要启阵?”
“有一个女人,一个很危险的人。”她手心冒汗,回忆到那在城门口还未现身便将监城术师击落的身影,心房就隐隐不安,“那个大阵是我前不久才重布的,虽不是我亲自持阵,却绝不能轻破的。”
“别慌。楼里有人,有异动会有人来报。”
“不行。”太阳穴一痛,尖锐的冲撞此起彼伏。左垠图心上慌得厉害,“是我这次托大,原以为赤鷩大阵是我布置的才让妃潼去监控她,但是……阵破了,妃潼有危险。”
“阿图。”雪瑞低头思虑了一下,道,“我们现在重令在身,不可分心。”
“赤鷩大阵跟我相连,它还未损毁,我可以马上回去。我会很快。”
雪瑞阴沉着脸,沉虑半刻,还是不忍心道,“撞钟前回来,能做到吗?”
她坚定的点点头,下一瞬人影就消失在眼前。男人捏了捏眉心,侧过身,看见那站在屋檐下的身影有片刻失神。
那年轻的阴阳师站在白雾中,晨曦中的蝶火看起来温柔又华美。
雪瑞无声的对着那抹身影拱拱手,转身走出院子。
雾都第二十一街区。辩机楼。
“寅时的的第一支队和第二支队还没有回城?”
“没有。”
“传去綪椛各个哨点的飞语还没有回复?”
“没有。”
辩机楼楼长鹤年诸钺铁青着脸转过身,对着那跪伏在他脚边的男人厉声大喝,“还打算让我等多久?”
男人微微抬起头,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小摊水花,他极力镇定,“大人,飞语队刚传话到塱山,再过不久……”
“报”——一窜迅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一进门便单膝跪地,“塀仓原的哨点经查探后来报,三祁君王城的人着东南方向围困明霊城,路遇本应寅时回城的两路支队,称不知底细以为是明硕家的探子便绞杀了。”
“绞杀?他们竟敢。”诸钺冷峻的握紧了拳头,“弑杀得志了是吗?着令摘书官录集的时候别忘了记上一笔,来日拜送至三祁让那自称为君王的人好好诵读一番。”
“是。”
跪地的两人互通神色,暗捏了把汗。
“现在就由你们去补上寅时的支队吧。记得出城的时候要挑好马,可别再让他人绞杀了传回来丢人。”
——“是。”
“楼主。”又一人从门外进入,他步入堂下,冲着这位楼主小心地躬身,“猎鹰队上报,那位疑似从皈途而来的女子现在到了馫狐楼。”
“为何?”
“馫狐楼对此人开了赤鷩大阵,想必是不妙了。”
诸钺抬起眉,肃冷的脸上久久才浅缓了方才的颜色,“王令还没出呢,鹤年雪瑞就着急了。叫人好好盯着,不要出手,看看他们打算怎么搬起这块石头。”
“是。”他又一拜,正准备退下。
“为什么时隔一天你还是胆敢对我说‘疑似’,熙年啊,你就那么不珍惜自己的小命吗?”
“属下……”
“去岩堂领罚吧。”他厉声打断,“下次进来,当心的说。”
“谢楼主宽赦。”
急速中,撞在一连片薄雾里,脸颊上湿润一片。
左垠图喘着气,她并未学过有关飞身或凌空的风阵,因此通过本身跟赤鷩大阵相连所施的传送阵是极耗灵力的。
她脸色微红,额前碎发湿漉漉的搭在脸上,紧紧咬着牙根。直至看到妃潼的那一瞬间,眼神才回复往日平静。
愈来愈多的飞鸟从馫狐楼和雾都各处飞出,遮天的翼翅将这白色琉璃塔的顶层围得水泄不通。她突然出现在大厅中心,一旁妃潼跌坐于地上,两只手垂在身侧淌着刺目的血。目视前方,那一袭蓝袍的神秘女子站在大厅边沿,后方有数百只鸟雀朝她啄去,却不曾近过她的身。
“左姐姐,抱歉,我真没用。”妃潼看了她一眼,面上羞愤,马上又低下头。
“是你。”那女子一副等了许久的样子,眉眼中透着困倦,抱剑轻瞟着她。
左垠图神色如常,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妃潼的伤,发现只是被别人强行破阵给反噬了,并不严重。
“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蔚蓝敛了困意,抬起下巴,道“说谢太早了。”
“你放过了他,我便该谢你。至于我……”左垠图朝前竖起一只手掌,“你不用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