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惜在窗边躺了一会儿,虽是初夏,但刚下过雨,还是有些冷,便打算回去睡觉了。
她站起来,随口问星南:“梅棠宫还闹着吗?”
“各位娘娘小主都回去了,只有……墨嫔还在跪着。”
银惜一怔,转过头看她:“墨嫔还在跪着?”
“嗯,一直没走。”星南点头。
银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些惊讶,但细想又在意料之中。
墨嫔的性子就是那么倔,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
“我们……去劝劝她吧。”若是能让她回心转意,她也更安心些。
“现在吗?”星南一怔,劝道:“这么晚了……”
“走吧。”银惜没再说什么,朝外走去。
“哎,娘娘。”星南忙追了出去,“您先把外衣穿上!”
……
梅棠宫门口。
天已经快黑透了,原本壮大的队伍只剩下墨嫔一人,她跪在地上,浑身近乎湿透,在寒风中冻白了脸,连牙齿都在打颤。
“娘娘,我们回去吧……”荷华近乎哀求地劝她。
洛夕菡固执地摇头,紧盯着梅棠宫门,可那宫门自始至终未曾动过分毫,仍然那样威严华丽。
她的心一寸寸地沉下去。
她一直以来忠心的君主,原来竟是个这样的人。
洛夕菡心神不定,悲从心来,身子一晃便倒了下去。
“娘娘!”荷华哭着扑到她身上,“我们回去吧,奴婢求您了——”
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再分不清。
她不想回去,她想劝谏她的君,即使她的君王半分不为所动。
“回去吧。”
骤然响起的温柔女声让她一怔,洛夕菡下意识地抬头,身穿淡绿色玄月纹锦衣的女子撑着伞,在她的视线中缓缓蹲下。
“回去吧。”银惜重复了一句,眉眼间透露着淡淡的担忧。
“他没有、没有改过……”洛夕菡颤抖着,连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银惜道:“何必求他一定改过,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
“可是——”洛夕菡眼中露出些许迷茫:“臣为君死,这是应该的。”
“臣为君死是手段,不是目的。”银惜轻声说道:“你死在这儿,也达不成目的,他不会回心转意的,别搭上自己一条命,回去吧。”
“就算我的死是徒劳,也不是碌碌无为而死,也不再是一池死水……”
银惜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从来不是碌碌无为,我记得,你的箫吹的最好,你的诗也写的极好。你不是一池死水,有人会在意你,你也有在意的人。为臣并非只有这一条路,你死了,只会将皇上推到风口浪尖上,说不定还害了你的族人,你活着,才更有用。回去吧。”
洛夕菡默然望着银惜。
她想,大概她真的该回去了,不再来了。
夫与君,她都已经失去了。
她在荷华的搀扶下站起来,膝盖早已青紫,钻心的疼。
“坐我的辇轿吧。”
洛夕菡刚想拒绝,银惜便道:“你现在这样,万一摔了怎么办?快些回去要紧。”
“好……”洛夕菡的声音干涩嘶哑,她知道,她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昭妃一片好心,她不能这样。
而此时的梅棠宫内,内殿不时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响,声音之大搁着门窗也能听见。
众人眼中参与其中的帝王却留在外殿,疲倦地撑着头闭目养神。
来喜小心地环顾四周,确定不会引人怀疑后才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