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止一觉醒来发现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且衣衫周整,更令她感到诧异的是旁边睡着鼾声如雷的玉竹。
小止感到脑袋发蒙,嘴巴干渴难耐,典型的宿醉状态。她忙起身想去倒杯凉茶解渴,谁承想刚一坐起,后颈部位的一根筋拉扯得酸胀起来,惹得她连着哎呦了几声。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柩照在她的脸上,小止给强烈的光线刺得眯缝着眼睛。忽地她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慌忙去摇身旁睡着的玉竹。
“别晃嘛。”玉竹咕咕哝哝抱怨了一句,翻了个身又要睡去。
“起床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胖婶要来揪你了。”小止见摇不醒她,便大叫了起来。
玉竹一听胖婶要来,立马噌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看天果然已是大亮,忙打着赤脚跳下了床,慌乱地找起了自己的绣鞋。
“我怎会睡在你这里?”玉竹一边找鞋,一边忍不住发问,“今日初几?”
“昨日是八月半,今日十六。”
玉竹闻言立马停止了寻找,复又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不住抱怨起来:“差点被你吓死,还好我问了一句。你怎忘了今日你我二人轮休,哪里还需去灶间。”
玉竹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小止连呼自己脑子成浆糊了。
“对了,我怎会睡在你的床上?”玉竹回过神来仍是觉得好生奇怪。昨夜两人虽饮了些酒,但也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为何不记得两人是何时回了房间,又为何和衣而眠。
小止摊手耸肩一副她也不记得的模样。昨夜明明自己看到了靳楚那个王八蛋,还嚷着要去找他,为何竟没有了下文,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果真是两个糊涂蛋。”玉竹见小止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恼模样,忍不住发笑。她心中料想定是醉酒缘故,要不然还能是这卓府闹鬼了不成,她可不愿自己吓自己。
“行了,被你吵醒也睡不着了。今日难得清闲,你干脆陪我一同出府去街上逛逛好了。”玉竹弯着腰趴在地上,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鞋子。
“可是……”小止想着自己身份特殊,估计想要正大光明地出这卓府有些困难。
“怎么了?”玉竹见小止欲言又止,知晓她心中有些犹豫,忙说道:“之前的试药人也是可以自由出入卓府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的话,待会咱们去门房找何管家请示一下,他定会允你出去玩儿上一天的。”
见玉竹也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小止便应了下来,确实在府中待了这些日子,每日里除了做糕点就是喝那苦胆汁儿一般的汤药,唯一的乐趣也就是偶尔找卓连季聊上两句。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被憋出毛病不可,再说她也实在是想要好好地观赏观赏这城中热闹非凡的集市。
两人赶忙洗漱了一番,顾不得吃早饭,便着急忙慌地来到了前门右侧的一间狭小门房里,果然见到何管家在里面同几个轿夫热火朝天地打着马吊。昨夜府中的主子们许是开心便多饮了几杯,赏月玩乐到很晚才睡,这时候还没醒来。府中的下人们也难得清闲,三三两两或打牌或闲聊,聚在一起好不快活。
“何管家。”小止走上前去,对着头发花白,留着一簇山羊胡须的卓府老管家甜甜地叫了一声。
“嗯?”何管家闻声回过头来看到是她,满是疑惑,“你个小丫头来这里做什么?”
“呃,那个。”小止小心翼翼地说道:“今日我和玉竹姐轮休,那个,我想上街逛逛。”
何管家听了小止如此说,手上摸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盯着小止看了半晌,开口说道:“既是这样,那你早去早回。”
小止没料到何管家竟答应的如此爽快,本来她和玉竹已经做好了对着他软磨硬泡一番的准备。
“谢谢何管家!”两个小丫头对着老管家作了一个福。
何管家微笑着冲两人摆了摆手,重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牌桌上。
小止和玉竹活蹦乱跳地手挽着手从旁边的侧门里走了出来。小止站在门前的石阶上,望着面前熙熙攘攘你来我往的人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中吸入的空气都满是自由甜蜜的味道。
“你一会先陪我去趟城西,我要回趟家里办些事情。”玉竹不等小止答话,拉着她便挤进了人群,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两个人走得飞快,小止更是看得眼花缭乱,在每家店铺前都想要驻足细细观赏一下。
玉竹性子急,在一旁连连催促,“待会儿办了正事,余下大把的时间让你看个够。快些走吧。”
小止心中怕耽误了玉竹的正事儿,于是便恋恋不舍地将手中拿着的一个肚兜娃娃的面人儿放了回去。两个人脚下生风,半盏茶的功夫便走到了城西。
玉竹跟着小止七拐八拐地穿街过巷,在一处昏暗的巷角停了下来。玉竹让小止在这里稍等片刻,自己一会儿就回来,便转身走进了巷子。小止站在原地张望,看到玉竹走了巷子的顶角处,紧接着传来一阵敲门声。待门打开后,玉竹便走了进去。
小止站在巷口细细地打量起了周围,这片房屋建在一处不知名的山下,尤其是这处阴暗的小巷子,几乎是紧贴着山脚。小止好奇地走进了巷子,脚下的卵石路上青苔满布,只有人常走的地方给磨的光滑锃亮。两侧的屋檐噼里啪啦地滴着水,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熏得人头昏脑涨。小止在顶里的那间房屋门前站定了脚步,这处可怜的木屋几乎要被山脚的密林遮盖住,枝条纵横,层层绿色包裹之下,木屋俨然已与这座大山融为一体。
“死丫头,每月就赚这么点钱,还不够老子买两壶酒。说,是不是被你偷着花了?”木屋内突然传来一男子的怒吼声,紧接着便是摔碎东西的声音。小止将耳朵覆在湿漉漉的木门上,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女子隐忍的哭声,是玉竹!小止一下子怒火上冲,抬手就要开门冲进去为玉竹打抱不平。心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玉竹让她在巷口候着,可见并不想让小止知道她家里是如此破败不堪的囧况。此时若是她执意闯进去,能不能解决问题尚且不说,但必定会让玉竹万分难堪。
小止一下子便泄了气,心中万分沮丧。木屋里持续地传来男子的呵斥声和女子的哽咽声。小止索性充耳不闻,硬着头皮走出了狭窄的巷子。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甲子年那么久,小止终于听到巷子里传来吱呀一声的开门声。她忙向里张望,看到玉竹垂头丧气地从甬道里走了出来。玉竹抬头看到小止正眼巴巴地望着她,愣了一下神,脸上立马恢复了往日里的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小止知她是在强颜欢笑,心中便莫名地发酸。
“怎么那么久,都快饿成人干儿了?”小止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拉扯着玉竹的手同她撒起了娇。
“走,带你去吃豆花儿。”玉竹不容分说便拉起她的手走出了这片拥挤潮湿的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