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小止并未急着回节度使府宅,而是先去了陈府。她担心自己如此莽撞地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带进府,难免会引得众人猜忌。但回到陈府就大大的不同了,家丁人数少不说,且各个都是跟随多年的心腹,所以无须担心过多的烦扰之事。
马车在陈府宅门前停了下来。小止拒绝了宋少游的好意,肚子背着牙牙前去叫门。
前来开门小厮是赵平手下负责内务,名叫张阔。他见到是小止,面上有着一丝惊异,并未多言语,便将其迎了进去。
宋少游在门阶前看到人入了内,这才放心地上车驾车离去。回去复命前,他还需先将车上的秦岛安然送到家中才行。
小止背着牙牙一路来到了自己先前住的那间客房,将背上的那个小人儿放下后,她对着一路跟进来的张阔问道:“我干娘可还借宿在府上?”
那张阔自然晓得小止所说的干娘是哪位,便回道:“李大娘在府上住了些日子,后来硬要回老家。我家少爷多次挽留无果,便只得差人将其送回去了。”
“哦。”小止早就料到如此。老家即使是在寂寥冷清,但那里有干爹的坟茔,干娘最终还是不忍离他而去。
小止猛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又问道:“你家少爷可在?”
“少爷一早便出去了,赵管家陪同。”未等小止再问,张阔提前答了出来。
大案得破,估计这会儿皇城府衙之中,快要闹翻天了。这种大场合,陈焕自然要去观摩。小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可否劳烦您帮忙拎桶热水来,我给他擦洗一下。”
张阔早就注意到了小止带进来的那个黑乎乎的孩子,正是满心疑惑。哪有正常孩子会是这个模样,脏兮兮的不说,浑身还散发着一股让人几欲作呕的味道。但是他深知在陈府做下人的本分,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是决然不能去打听的。
小止等到张阔出了门,才松了口气。几日来自己所受的所有委屈一下子齐齐涌上心头,她感到心中很是压抑。本想着来到陈府能够看到干娘,好好地和她叙叙旧,没想到连她也悄悄地回了老家,连声招呼也没打。
她呆坐在桌前,想着今日一早刚刚发生的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房中平躺着的牙牙,时时刻刻地在提醒着她这一切又是真实到让人毋庸置疑。
张阔敲门进来时,手中除了提着一桶热水,还端来了一盘糕点。
小止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未进食,早已饿过了头,没有一丝胃口,但还是再三谢过了张阔的好意,勉强笑颜将他送了出去。
牙牙还在昏睡不醒,小止反倒觉得这样更好些。她废了好大劲才将他身上缠着的那块兽皮拨掉,原来牙牙是个小子啊。小止不觉暗笑,这孩子脏成这样,不扒光还真是难以分辨呢。突然,一个亮晃晃的东西从兽皮里滑落下来。小止弯腰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块巴掌大的铜镜。昨日傍晚小止看到的那束奇怪的反光,也定是来源于这块小铜镜。至于这块铜镜的来源,小止猜测大多是某位葬身于山洞的少女随身所带之物,没想到被牙牙拣去当作玩物,于是这才有了山洞尸骨得以重见天日的机会。
小止鼻子发酸,将那块铜镜放在兽皮之上,抱着牙牙绕到屏风后的木桶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了进去。一大块猪苓擦在身上,澡盆里那个小泥猴才显现出来正常的肤色。小止望着黑漆漆一片的洗澡水,用衣袖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珠,感觉腰都要累断了。
连着洗了三遍,小止终于心满意足地将牙牙擦干,塞进了被窝里。她脑中筹划着到要给他寻一件合身的衣服才是。可是这陈少爷并未娶妻生子,想必这阖府上下也不会有什么小孩子穿戴的衣物。小止看着床上的牙牙全然无意识,想必一时半会儿是想不来的,自己身上刚好还有些碎银子,何不现在去给他买件蔽体的衣服。
她去到门房又同张阔打了声招呼请他留意照看一下,便只身出了府。
陈府所在之地虽不至于远离闹市,但距其最近的集市也也远在两条街之外。小止心中记挂着事情,脚上走得飞快。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处裁缝铺,随意选了件看上去稍微上眼的成衣棉布衣衫,里里外外凑齐了一套,托铺子里的小伙计给按照五六岁小儿正常的体量给选好了码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