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赌场的胡老板终于想起自己那三栋别墅,回复裴君涛的信息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中旬了,路边的树都开始抽新芽了。
胡老板这个人外表看还挺有品味的感觉,他特别爱穿浅色的商务休闲款,尤其喜欢穿白色的裤子。不过幸好胡老板四十几岁还没发福,大冬天九分露脚踝的白色裤子配上一双豆豆鞋也勉强不算辣眼睛。
只是,这总让宁若男想起多年前的一天,她在路边打车,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突然停在不远处,车上下来一个跟纸片人一样瘦的男人,白衣白裤白鞋,亮的晃眼。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宁若男就对穿白裤子的男人莫名的排斥。
胡老板身上虽然不总看见名牌大logo,他好像总是刻意低调,但那种低调跟张少那种骨子里的内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而且,胡老板总是表现的自己事情特别多,特别忙,但比起张少,胡老板更像个纨绔公子。
今天,胡老板又要带着美人莅临工作室,准备和裴君涛碰一次设计思路。宁若男作为裴君涛的助理一起参加了会议。
因为怕裴君涛刚回国,对国内项目“水土不服”,之前老夏特意给过这个项目的指示精神:“对付”胡老板这种人,你就得“秀”。你得不经意的让他知道,你什么都见识过,他见过你也都见过,不用客气,直接拿以前公司或裴君涛个人做过的大项目和名人项目“压死”他。
所以,宁若男特意揪着裴君涛一起做了一版特别炫目的PPT,想上来就抢到主动权。
而老夏这种琐碎人,连细节都跟导演拍戏一样,一点儿没落下。
全公司在前一天特意收拾了办公室,老夏这么多年全球网罗的各类大牌摆设、名家设计,统统拿到了公司;公司和裴君涛个人的相关报道,他还特意找了个名师设计的书报架给搁在最显眼的位置。
会议室特意摆了鲜花、巴黎水和依云,精致简约的小托盘里摆的是歌帝梵,就连公司咖啡机里的豆,都换了他自己特意从欧洲背回来的。于莉开玩笑说,老夏是把家底都搬出来了。
老夏连全公司当天衣着都没放过,男的全部把家里质地最好的休闲装搞出来,牌子不重要,质地要好,羊毛都不行,要羊绒。女士则要求把自己往大牌设计师的范儿上靠,有名牌包的搁桌上,没有的就把包收柜子里。
裴君涛穿的米白的羊绒衫,轻轻盖住里面某品牌著名的格子衬衫,整个人文雅又随意。他还特意按照老夏嘱咐,带了一块儿德国本土奢侈品品牌的手表。他说买的时候确实下了狠心,花了他好几个月薪水,心疼的不行。
裴君涛本身有一个牌子的名牌夹,那是他在德国刚成名的时候,一个前辈提醒他去买一个,因为那代表他的实力。
老夏把自己那根不常用的万宝龙笔借给了裴君涛,“好歹得过奖的设计师,别让人不把咱们当回事。”
老夏这人搞事情非常有一套,看人下菜碟是基本。遇见喜欢炫耀的,他就比人家还炫耀;遇见低调的,他就把专业的搬出来。
老夏对付张少都不搞这一套,因为他心里清楚,张少根本不在乎这个。可是胡老板不一样,他在乎。
事实证明,胡老板很吃这一套。在经过外交公寓大门“管你多有钱,我不认识你”的鞭挞,各种世界“爆款”堆满的办公室,还有锃亮的玻璃杯倒着冰镇的气泡水,现磨获奖咖啡豆,名牌名片夹等一系列的洗礼后,胡老板的态度从第一次去他鸟巢边的豪宅那种“你们知道什么是有钱人吗”的傲慢,终于也变成了“噢,原来也都有俩小钱”的不屑。
但宁若男总觉得还差临门一脚。
裴君涛是个好的设计师,他做过的室内项目范围很广,商超、豪宅、办公、展会、学校,甚至诊所。他经验丰富,有不少大项目。他还拿过几个世界顶级的奖项。但比起老夏,他欠了商人的那份儿精明,也还没习惯国内客户的这套“流程”。
她在会议室装着做记录,用手机偷偷跟老夏联络:差点儿意思。
老夏:挺十分钟,等我电话。
十分钟后,为了避免宁若男手机屏幕显示老夏的名字,老夏用Michael的手机给宁若男打了个电话:“现在起身往外走,边走边照我说的念……”
宁若男接起手机,微笑着致歉:“不好意思,非常重要的电话,必须得接一下,你们先聊。”
然后她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放低声音,又恰好能让屋里人听见,“啊,郭总,您说您说……啊,是,裴工最近挺忙的,下周还有几家杂志的采访……哦,您说裴工得奖那设计啊……”
“得奖”俩字,宁若男估计高声了一点儿,又像是不小心,回头微微鞠躬致歉,打开门出去了。
裴君涛不知道宁若男这是玩的什么游戏,但聪明的领悟到这是个“饵”,等着鱼来咬钩。
他非常明白,他们室内设计这行,设计师的主动权非常重要。如果拿不下客户,后期都要被客户牵着鼻子走,非常被动。取得主动权必须“客户认可你,客户信任你”两者兼得,而做到很难。
首先就“认可你”这一点上,国内就比他想象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