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小ri本鬼子的行径是叫人气愤,不过我应该能处理得更好,而不是当场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我昨天回去后,有过认真的反思,认识到可能是我从小耳濡目染的一些东西,让我下意识里抵触跟ri本企业合作。我爷爷,还有谭记您的父亲,都在抗ri战场上负过伤。我打小就听长辈说,我爷爷身上还有ri本鬼子留下来的三颗子弹没办法取出来——当然了,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们应该抓住国家建设这个主题,所以我们要讲中ri友和,要去学习ri本企业先进的技术跟管理经验,要有发展的、往前看的眼光,而不能眼光不能停留在过去。昨天的事情,暴露我很多认识上的不足跟错误,这是我要跟谭记您检讨的……”
熊文斌手放在膝盖上,眼观鼻、心止如水,听着沈淮给谭启平做检讨,偶尔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做检讨时脸se平静,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这时候能肯定他昨天就是在借题发作,就是要进一大步,把谭启平直接逼入死角,然后再退两步叫谭启平心里稍稍好受一些,实际还是要达到让谭启平退让的目的。
熊文斌又心想,以沈淮昨天的处境,在谭启平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情况下,不把杯中热水泼出去,不把谭启平的心先泼凉了,今天做任何程度的让步,都不会有太好的效果——当然,那一杯热水泼出去,更是要把ri方代表咄咄逼人的气焰泼灭掉。
熊文斌看了看谭启平,绷了半天的脸似乎有些缓和的迹象,心里也暗暗感慨:沈淮真是敢走险棋啊。
站在一旁的周明心里喜忧掺半,沈淮跟谭启平低头服软,他以后在梅溪镇的ri子就会舒服得多,但同样的,沈淮跟谭启平的关系得到缓和,那他希望谭启平将沈淮调出梅溪镇的希望就有可能会落空——想想真是叫人纠结。
谭启平端起茶杯,吹起杯沿的茶叶,透过氲氤的水汽,看着沈淮的脸,从他一脸诚恳上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心想昨天给宋炳生的那通电话,还是有效果的。
谭启平说道:“你们年轻干部,年轻气盛,易冲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闯劲也大,所以说有好有坏。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也不能完全说明是你错了,ri方代表对我们的谈判人员不尊重、无礼,我们是要有一个基本的态度。不过ri方代表今天没有提出要离开东华,表示他们还有意就合资项目继续谈下去,你现在怎么看待这件事?”
沈淮说道:
“我今天一早就赶到公司,召集梅钢的管理层认真进行了讨论合资事宜以及富士制铁方面的要求。梅溪电厂是梅钢跟东电的合作项目,梅溪镇码头是梅钢跟鹏悦集团的共建项目,这两个项目,不是富士制铁提出要求,我们就一定要做出让步的。富士制铁要中国来投资,他们必然是希望我们能遵循商业规则——当然,这不仅是要我们以后对富士制铁要遵循商业规则,但倘若我们对其他合作伙们不遵循商业规则,想来也不会赢得富士制铁的信任。所以,对富士制铁,他们合理的、合乎商业规则的要求,我们应该积极的接受;无理的要求,我们要还是一味的退让,这反而不利于以后的合作。我昨天夜里,思来想去,梅钢以及梅钢能说服东电及鹏悦集团答应的条件,也可以说是这次谈判的底限,就是梅溪电厂及梅溪港码头,对合资项目将一视同仁的提供工业配套服务,甚至就工业配套的价格跟供应数量,都可以事先签置协议进行约定。富士制铁在东华有一到两个项目投资之后,在他们确有诚意,要共同把东华钢铁产业做大规模、做强时,梅溪电厂及梅溪港码头扩建二期工程,可以考虑让富士制铁参与进来。”
苏恺闻听了沈淮这席话,心里暗骂:靠,前面检讨还算诚恳,这条底线画出来,哪里有半点让步的样子。
谭启平眼睛盯着沈淮,又凌厉起来,问道:“你觉得这样有把握把合资项目谈下来?”
“谈判谈判,主要还是一个谈字,不谈怎么可能知道富士制铁的底限在哪里?”沈淮说道,“要是富士制铁一点都没有让步的可能,我想在昨天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今天早上就已经离开东华了……”
谭启平不得不承认沈淮说的有道理,富士制铁的代表没有提出要离开东华,说明他们有做出让步的准备,昨天确实是他cao之过急了——这么想着,谭启平的脸se倒是缓了下来,眼睛看着沈淮,问道:“那你昨天在南园一杯水泼出去,也是要试试他们的底限在哪里喽?”
听着谭启平笑里藏刀的问话,沈淮哪里会承认,说道:“这是我小姑昨天打电话分析给我听的……”
谭启平听沈淮这么说,不由的想,看来昨天打那通电话,还是起作用的,倒是能压一压他的臭脾气。
“你昨天已经把态度摔出去了,那接下来还怎么谈?”谭启平问道。
“谈判,就是要一个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沈淮说道,“谭记,你是我的长辈、领导,我做错什么,你批评我,我跟你检讨,我觉得这是应该的,但是就凭小,我还觉得一杯热水泼得不够痛快呢。我白脸已经摆出去了,再收回来也不合适。我就想着,是不是该换人上场唱红脸了?这也是我把周明一起叫过来的原因。周明在市钢厂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在市计委工作多年,对招商引资政策也很熟悉,但到梅溪镇一直没能发挥他的所长,我就想让周明跟我一起代表梅钢,负责跟富士制铁的合资项目谈判。要是合资项目能谈成,周明也是代表梅钢到合资项目担任管理方的合适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