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文婕妤的话,颜才人下意识地拿眼看向武茗暄,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柔声曼语:“莫说太后,她就是想做皇后,恐怕……”话至此,悠悠然敛了口,但话中未尽之意已不言而喻。
闻言,武茗暄只是微笑,端了茶盏,优雅地浅抿。
文婕妤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一斜,扫过武茗暄的面,很快又半垂眼帘,默然思索。
看文婕妤的神色比她还要凝重,武茗暄失笑,两指轻敲茶盏。彩釉白瓷茶盏发出微弱的“叮叮”脆响,引得文婕妤、颜才人轻蹙了眉,向她看来。
武茗暄垂眸盯着盏内茶水,缓缓说道:“无论和淑还“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是旁人,若想登上后位,就必须竭力助皇上扳倒慕氏。只是……”捏绢帕掩口,轻轻地笑了一声,“太皇太后宋氏就已是前车之鉴,如今又是慕氏,皇上怎可能让这等威胁重演?”
文婕妤原也聪慧,不过一时没悟透罢了。此时,经武茗暄这么一说,她也参透了个中关键。武茗暄话音刚落,她眸中光彩一盛,抚掌笑道:“不错!和淑、容德都觊觎着那张凤座,但若要得偿心愿,就只能以歼灭乱臣贼子之功上位。”嘲讽目光投向远处,唇畔笑容渐冷,“呵……这是她们唯一的路,可一旦挟灭慕之功以令皇上,离死也就不远了!”
“正是。”武茗暄笑着点点头,附和一声。
“从大局看来,自是如此。可我觉得,怕不尽然。”颜才人冲文婕妤微笑摆手,目含深意的眼神凝注在武茗暄面上,“慕氏之所以能延续皇后之位,无非是因为恰时‘昭华郡主’殁了。而如今,慧妃已入宫伴君,慕氏一旦败落,那张高高在上的凤座岂会旁落?”
文婕妤目中喜色一闪,转瞬又有些担忧地看向颜才人,轻咬唇瓣,欲言又止。
武茗暄将文婕妤这有些奇怪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下暗自琢磨,表面却只作不知,转眸看向颜才人,淡淡说道:“身份越是高贵,是非就越多。何况,这张凤座,多少人眼巴巴地望着?伴随着皇后的,可不仅仅有是非,更多的,是不安和危机。须知,一步踏错,许就是粉身碎骨啊!”之前,因拿不准颜才人的心思,她一直不曾直言自己便是昭华郡主;而眼下受情势所迫,她必须让对自己有助益的人再靠拢些,否则,凭什么在慕太后、容德、和淑这三个狠角色之间周旋?
果然!颜才人心下暗道。其实,早在武茗暄入宫之初,她就已经怀疑,只是无论试探,还是希望从文婕妤口中打听,都无果。毕竟已经结盟,她也不愿让武茗暄生出她有别样心思的念头来。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皇上牵挂了多年的人究竟是不是眼前的慧妃?
武茗暄说完,文婕妤点头不语,颜才人也默然,却像是今日才认识她一般,一双明艳美目眼波流转,将她细细打量。
昱晗表哥说过,颜才人是他唯一的红颜知己,情深却与爱无关。但是,颜苓若眼下这神色怎么倒像是……武茗暄暗惊,面上浅笑却未有丝毫松动,不避不退地迎上颜才人的目光。
看着眼前这张姿容妩媚却称不上绝色的脸,颜才人的目光黯了又黯,情难自禁地暗暗将自己与武茗暄一一对比。论才识,她与慧妃各有千秋;论姿色,她比慧妃还要更胜几分;论性情,她对皇上向来是百依百顺。越比较,心下就越酸楚。她好想现在就去养心殿,去问问皇上,自己究竟哪里不如慧妃?可是,她不能!她很清楚慧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清楚皇上只当她是知己。她不能去打破这样的局势,否则……只可能离皇上越来越远。她不能冒这个险!
颜才人的眼神由迷惑、激动到不甘,然后逐渐恢复平静,武茗暄静静地看着,读懂了她的情绪,也弄明白了她对宁昱晗究竟抱有怎样的感情。
当看见颜才人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她微笑,武茗暄也回以一个释然笑容。她相信颜才人已在感情与理智间做出选择,但就在方才,若是颜才人与她对视的眼神有一丝不妥,那么,她们的同盟之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文婕妤轻轻咬着唇瓣,紧张地关注着武茗暄和颜才人的神色,见她二人微笑对视,才真正放下心来。她缓缓吐出憋在胸中的一口浊气,强颜笑道:“好了,我们与其在此设想和淑的下场,还不如想想,怎样才能除掉容德!”
“其实,我并不打算现在就除掉容德。”武茗暄笑容一收,突然说道。
“什么?”文婕妤讶然,“茗暄,你不可能不知道,无论是对大局,还是对我们,容德都是一个大威胁!之前,我们想除掉她,只怕还无法;如今,难得你与和淑……”
“我想……”文婕妤话未说完,颜才人已笑着摇头,接过了话头,侧目笑望武茗暄,“你之所以这么说,或许正是因为和淑吧?”
“不愧是参与扳倒‘宋氏’一族的静妃!”武茗暄笑得娇俏,拍着手赞道。
颜才人面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是看向武茗暄的目光已不再像以前那般总是淡淡的,反而多了些许激赏。
文婕妤见此,笑着起身,走到颜才人身旁站定,拍拍她的肩,笑道:“如今,你总该相信,我起初的设想没错了吧?”
“我承认,慧妃确实有这个资格与我们同进退。不过……”没等文婕妤面上笑容加深,颜才人的话锋已转,“后宫的水很深,谁能笑到最后,仍是未知……”
武茗暄一声轻笑,定目看着颜才人道:“我无意后位!”